张彦面红耳赤,一时说不出话来。
呆在内间抄经的张眉娴刚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此番三丫头有幸去仁和公主的花会,你只盼着她日后若是出息了,得了一门好亲事,多少让二丫头沾些光就已是你们天大的幸运了!”张老太太看着他又道:“至于旁的,不该是你们的,还是少惦记为妙。”
仁和公主的花会若能去上一回是很光彩,可关键你也得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一身的污点,适不适宜去不是?
“母亲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太过了吧?”张彦低着头,语气忍耐:“妍儿名声是不好,可眼下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姐妹间相互提携帮助,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情理之中?
张眉娴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若二房还肯帮二妹,那哪里是情理之中,分明是以德报怨!
亏父亲还这么理直气壮,仿佛人人都该顺着他这歪道理往下走似得。
“眼下你倒知道一家人要相互提携了?往前你们算计二房的时候怎没想到?”张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几次三番让你去给你二弟赔不是,你又是怎么做的?今日是你二弟的饯行宴,你亦还在使性子不露面,你以为你给他扮了丢人,可丢人的根本是你自个儿!”
如今用得着二房了,他倒是一大堆道理冒出来了。
合着这些道理只有在对他有利的情况下才能算作是道理是吧?
“母亲对我们大房不满,不肯从中帮忙就且罢了,又何必借此再来教训儿子。”
张老太太简直被气乐了。
他还一副看破世态炎凉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老大,你若当真觉得是情理之中,那你自去找你二弟伸手去要便是了,还来找我这个无用的老婆子作甚?”
说白了,自己也觉得没脸吧!
张老太太一句话堵得张彦面色通红。
“老大,你如今怎如此糊涂!”张老太太皱着眉,语气却谆谆:“且不说你与二房之事,单说妍儿,即便真的跟去了,顶着与邓誉的纠葛,不仅有损张家颜面,甚至有损定国公府的颜面!这般做人,未免太不识趣——而三丫头好不容易跟定国公府结下的善缘,只怕因此也要被毁了!”
“再者,妍儿这般名声,若到时传到公主耳朵里,再触了公主的霉头,才更是不妙。”
张彦听得在心底连连冷笑。
一口一个妍儿名声不好,可妍儿的名声为何不好?还不是毁在了他们二房的手里!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是,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痴心妄想。”
“你要当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才好。”
“儿子当然知道,儿子错在处处不如二弟,自幼难讨母亲欢心。”
张老太太气得头脑发昏。
她没听错吧?
这话竟出自一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之口?
怎么不干脆将裤子脱了,换上开裆裤再来说!
“你日后有什么事不必来找我了,母亲实在帮不上你。”张老太太忍无可忍地摆摆手。
她已是将道理嚼碎了给他听,他也能越扯越偏,就问你气不气?
气是不能气的,她还要长命百岁,所以——
“你日后有事只管去找你父亲,你们男人间的事情,我妇道人家掺和不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大儿子迟早也是发疯的命。
为什么?
因为这平凡的世间根本容不下这么愚蠢自私的脑子!老天爷迟早要看不下去的!
就如他那自私的父亲一般,终日想着自己求长生,丢下一家子不管,将所有的难题都抛给她一个柔弱女子来面对承担!
张彦脸色尤为难看地离开了松鹤堂。
张眉娴替张老太太轻轻拍背顺气,轻声劝道:“祖母别气。”
“我气什么?你父亲幼时是跟在你祖父身后的,他不成器,是你祖父教得不好,也怪不着我。”
张眉娴无奈望天。
摊上这样一个父亲,那她是不是该去找祖父寻仇呢?
“倒是委屈你了。”张老太太有些愧疚地看着大孙女。
她想到了大孙女的亲事。
她如今老了,身边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支撑,娘家也一直庸庸碌碌,许多地方根本使不上劲儿了。就如大儿子如今屡屡明目张胆地忤逆她一般——这要换到十年前,借他十个狗胆他怕也不敢!
哎,狗子长大了,眼里没娘了。
若再这样下去,再有十年的光景,她只怕就要仰仗柳氏的鼻息过活了。
这回她夺了柳氏的管家权,底下的大管家已经背地里在提意见了,说什么二太太能力不足……只是都被她压了下去而已。
老太太感慨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向张眉娴道:“你近来与你三妹不是走得近些吗?不如,你去试着探一探她的口风,万一她愿意帮你一把,说不定对你的亲事能添些助益。”
她如今也不大愿意再去勉强二房做什么事,更何况是为了大房,她若亲自出面,只会将这潭水越搅越混。
所以,她想让孩子自己去试试。
“祖母……徐二小姐要带的人是三妹,又不是我。再者,我比徐二小姐大了五六岁呢,我跟着后头未免不好看……”张眉娴不赞同地说道。
可手指却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