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徐婉兮挪了挪椅子,又朝张眉寿靠得近了些,拿手挡在唇边,小声说道:“一桐书院明日有辩赛,我想去瞧瞧,咱们一同去罢?”
张眉寿:“咱们怎么去?怕是不方便吧。”
一桐书院每月都有辩赛,前去旁听者不在少数,可多数皆是文人儒生,如她们这般年幼的小娘子,是甚少会愿意往人堆里挤的。一来听不懂,二来也太扎眼,恐哪里一个不小心,被人议论。
“无妨,咱们跟着二哥一起去。”徐婉兮冲她眨了眨眼睛:“我自有对策。”
张眉寿想了想,道:“那你明日去找我可好?若不然,我母亲只怕不会轻易放我出门。”
“你家中如今管你管得这般严了?”
张眉寿无奈点头。
徐婉兮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同时自信地保证道:“那我明日一早便去找你,你放心,有我在,伯母定会答应的。”
张眉寿点头,会心一笑。
她正愁明晚找不到机会出门,若是与婉兮一道,看完辩赛之后即便回去的晚了些,也易于找借口,母亲想必也不会在意追究的。
二人身后的位置上,看似在翻书,实则却一直支着耳朵留意探听二人对话的蒋令仪,无声垂下了眼睛。
徐婉兮竟要带着张眉寿去听一桐书院的辩赛?
这是仗着定国公府的威名,料定了没人敢对她说三道四不成?
真不嫌丢人。
蒋令仪在心中酸了一句,可却又不可遏止地生出嫉妒来。
出身好确实不同,就如宴真郡主一般,即便性情暴戾,嚣张霸道,可放眼京中,谁又敢议论半句?人家自出生起,过得可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众星捧月般的神仙日子。
好在老天有眼,毁了她那张脸。
对姑娘家而言,再好的出身,一旦脸被毁了,其它的也就没有什么太大意义了。
想到这里,蒋令仪不禁抬起眼来,看向了张眉寿。
女孩子半侧着身子,正与徐婉兮小声说话,刻意压低的声音清凌凌地,十分悦耳。
不知徐婉兮回了她一句什么,让她立即无声笑了起来,晶亮的眼睛霎时间弯起,长而密的睫毛挂在眼尾,将整个人显得灵动极了。
再看那精致的琼鼻,和微微翘起的樱红菱唇,无一处不透着女孩子稚嫩的娇俏与美好。
蒋令仪揪紧了帕子。
这全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样的,无论长幼、还是是否端正博学,于女子身上最看重的皆是美貌二字,且越是年长便越是如此——这是她自幼便时常听母亲说起的道理,眼下看来果真没错。
这一点,自徐永宁身上她看得明明白白。
以往对她那般好的徐永宁,自打从张眉寿与徐婉兮走近了之后,已渐渐地待她不如从前那般依顺和爱护了……
虽她眼下另有打算,也并不是那般全心看重徐永宁了,可这种对比看在眼中,委实令人失落不甘。
况且,她如今最为看重的人,竟也着了张眉寿的道。
想到祝又樘待张眉寿的种种不同,她只觉得如尖芒在心。
说白了,不都是这张脸带去的好处?
她生得本也不差,怎偏偏如今被渐渐长大的张眉寿给压了下去……
论身世,她比不得徐婉兮,论美貌,她竟又输给了张眉寿!
蒋令仪挫败委屈又满心不甘。
……
次日一早,刻着定国公府府徽的油壁马车,早早地停在了张家门外。
徐婉兮让人传了话给宋氏,说想邀张眉寿一同去城外上香。宋氏虽不大乐意张眉寿出门,可到底不想拂了定国公府二姑娘的好意,稍想了想,便点头允了。
徐婉兮拉着张眉寿上了马车,车里的徐永宁轻咳了一声,与张眉寿相互打了招呼。
“二哥,你先下去等着。”徐婉兮低声催促道。
徐永宁并没有多问,反而像早已妹妹商量好了似得,利索地下了马车,差了莲姑和阿荔进去伺候,又亲自将马车帘拉好,守在外面。
约是半柱香的工夫过去,徐婉兮才喊他上车。
“真得能进去了?”徐永宁难得小心谨慎地问。
“快些。”徐婉兮语气里皆是藏不住的雀跃。
徐永宁这才踩着脚凳上了车。
一眼扫过去,哪里还有什么姑娘和丫鬟,取而代之的是四位白白净净的小厮。
“怎么样?像是不像?”徐婉兮刻意压着嗓音问道。
徐永宁脸色复杂。
除了十五六岁的莲姑之外,徐婉兮几人年岁尚小,扮作年幼的小童,不说话时倒真瞧不出太多端倪来,可问题是……他一个人,带着四个如玉童般的小厮,当真不会太引人注目吗?
小时雍一霸的名声虽不好听,却好在霸气——与“自幼好男风”那样的名声可不一样!
待他长大了,还要娶一房称心如意的贤惠娘子呢,这方面的清誉可得守住了才行。
故而,待抵达了一桐书院时,阿荔和莲姑被无情地留在了马车上,徐永宁只带着妹妹和张眉寿下了马车。
带两个总比带四个看着正常些。
可谁成想,张眉寿这厢刚下了马车,还未装上一时半刻,便被人给认了出来。
第168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王守仁环顾左右,将人拉到一侧,低声问:“蓁蓁,你为何扮成小厮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