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们怕的根本不是柳氏的下场如何,而是他们柳家的颜面、和张家是否会因此事为难于柳家。
所以才会不辩驳、不承认、不负责。
为的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认下这个‘污名’。
张眉寿之所以会这般想,也是前世之鉴尚在眼前——上一世柳氏‘病死’之后,柳家一个字都没敢多说。
“母亲,不如您去劝一劝祖母吧。”
张眉寿仰面看着宋氏说道。
宋氏不解地看着女儿。
此时有甚好劝的?难不成,要放过柳氏一家吗?
这口恶气,谁能轻易咽得下去?
“母亲,那柳家有什么值得咱们非去死命争辩的?是他们能拿得出金山银山来弥补咱们,还是说逼得他们跪下来与咱们磕头,事情便能重来了?”
自然都是不能的。
宋氏叹口气。
又听女儿说道:“且若逼得急了,万一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往父亲身上泼脏水怎么办?父亲日后是要入仕的,若清誉因此被毁,可就不值当了。”
宋氏听得皱眉,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可仍忍不住道:“难道真的由着他们将柳氏从张家带走?和离?岂不便宜他们了!”
第179章 凶手抓到了
且不说老太太能不能同意,单说大伯那幅模样,活脱脱是做鬼也不肯放过柳氏的。
“母亲怎么还听不明白呢?”张眉寿也叹了口气。
宋氏张了张嘴巴。
呃,她这竟是……被女儿嫌弃了?
“谁说要让他们将人带走了?和离一说,必是他们刻意拿来做幌子的,好显得不那么心虚罢了。”
大到两国论事,小到二人博弈,本就是你进我就再多进几步——明知进不了,实则只为图个迂回罢了。
什么和离什么不辩驳,统统只是迷魂阵罢了,只当没听见,死守着自己的目的便是了。
张眉寿点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如今,柳家是柳家,柳氏是柳氏,已是不相干了。”
只要祖母不再揪着柳家不放,柳家是绝不会、也绝不敢为了柳氏的死活而继续揪扯下去的。
越是胆小怕事的人,越是知进退。
柳家兄嫂,这一趟前来,肩上只怕是背着‘军令’的——只要他们维护住柳家颜面的目的达成,柳氏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
说白了,他们要面子。
那就将面子给他们。
只将柳氏的命留下就是了。
宋氏本就不迟钝,只是被柳家那幅恼人的态度搅得心烦意乱了而已,眼下听女儿这般讲,自己又细细想了一遍,心中亦是有了分辨。
“蓁蓁越发机灵了。”宋氏看着女儿,有些出神地说道。
张眉寿正被她瞧得不自在时,又听母亲讲道:“但我与你父亲俱是顶聪明的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张眉寿:“……”
这话是认真的吗?
“你先等着,母亲去一趟前厅。”
宋氏已经匆匆离去。
前厅内,张彦被气得咳嗽不止,指着柳家人骂道:“果然是什么人家教养出什么女儿……简直毫无廉耻之心!当年柳氏在家中蹉跎至二十大龄仍未嫁,你们当真不知其中因由吗?明知她存了龌龊心思,还厚颜与我家议亲,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包藏祸心!”
柳家兄嫂一个摇头,一个不住地摆手,面上为难地说着:“妹婿,不至于,真不至于……”
“身子要紧,当心些,勿要动怒啊。”
“是是,此事当真是误会一场……”
柳家嫂子又看向张老太太:“您老人家快劝劝妹婿吧,这样下去身子如何能吃得消?”
真被活活气死了,他们柳家只怕真的洗不脱了。
张彦越看他们这副模样越是气得喘不上气。
此时,宋氏走了进来。
张老太太看得眼皮子直跳。
她只盼着二儿媳千万别是来添乱的。
宋氏走到她身边,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张老太太皱紧眉头,看向正交头接耳的柳家兄嫂。
“母亲,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耳边二儿媳一副‘息事宁人’的语气,将张老太太心底的烦躁驱散了许多,现出一丝清明之意。
对,何必非要让柳家人将头碰到地上认这个陈旧错杂的烂账呢?
认了又能如何。
只要将柳氏这个罪魁祸首留下来,多少恶气出不得?
……
暮色渐浓,天地四合。
愉院里刚掌上灯,晚风徐徐,张眉寿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乘凉。
“姑娘。”
阿豆从外面回来,向张眉寿禀道:“王家公子请姑娘去一趟王家。”
张眉寿还未来得及点头,便听一旁的阿枝说道:“时辰不早了,姑娘若要同王家公子玩,明日再去也未尝不可。”
阿枝原名叫婉婉,原是海棠居里的二等丫鬟,因说话做事都极牢靠,原就是与芳菊被一同当作大丫鬟使唤的,故而直接被宋氏送到张眉寿跟前做了大丫鬟。
张眉寿顿了顿,道:“我去去便回。”
阿枝微微皱眉。
“姑娘昨日说是与徐二姑娘一同出去,可徐二姑娘早早便回来了,姑娘却到了半夜方才归家……奴婢初来乍到,念姑娘昨日是初犯,便替姑娘兜着了。可姑娘若再这般胡闹,就休怪奴婢告到二太太耳朵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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