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寿将猫儿抱在怀里,笑着道:“这么冷的天儿,还从松鹤堂跑来,也是难为它了。”
阿荔赞同地应了句是,忙地将窗子合上。
烧着地龙的屋子里暖如深春,张眉寿不知想到了什么,抱着猫儿走到了梳妆台前,翻找了一番。
“姑娘要找什么东西吗?”阿荔忙地问。
“我记着先前你不是装了一匣子鸡毛么,可是丢出去了?”
阿荔愣了愣,旋即笑着道:“没呢,奴婢给藏放起来了——姑娘稍等等,奴婢这就给您取来!”
那样重要的东西,她怎可能轻易丢掉?
若哪日她家姑娘与太子殿下当真修成正果,那一匣子山鸡毛,可就是实打实的定情信物呢!
每当她觉得这糖硬的她要磕不下去时,就会把东西拿出来瞧瞧。
——这法子倒也不是她自创的,而是从老太太对待良缘的态度上所得来的灵感。
阿荔很快便将那一匣子保存完好的鸡毛找了出来。
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保存,每一根鸡毛都还油光发亮,色彩鲜明。
张眉寿挑了几根儿最好的,又翻了支金钗出来,并着一根湖蓝色的锦带。
阿荔瞧在眼里,明白了过来——姑娘这是要拿这鸡毛来逗猫儿玩。
阿荔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心疼,可转念一想这猫儿的来历,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姑娘,奴婢来帮您绑吧。”
说着,便从张眉寿手中将金钗接了过来,并将那湖蓝色的锦带,换成了一条朱红色的——
“奴婢觉得良缘该是更喜欢这鲜亮些的……”小丫头笑眯眯地说道。
毕竟红色喜庆,和良缘的名字也更配些嘛。
眼瞧着是要过年了,就当图个吉利了。
张眉寿没有戳破的小丫头的心思,由着她自己做主摆弄。
至于小丫头不仅取了红色的锦带,还悄悄地打了个像是同心结的花样儿——
张眉寿表示……还挺顺眼的。
又看一眼认真的阿荔,不禁弯了弯嘴角。
猫儿是暖乎乎,软乎乎地,面前的小丫头亦是。
倒是叫她一颗心,也跟着一道儿软下来了。
张眉寿心情渐渐转好。
而她今日心情不佳的原因,源于田氏取指尖血替阿鹿解蛊,未能解得成。
田氏刺破指尖血,是她亲眼所见,过程并未作假。
实则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倒称不上如何失望忧心,只是心急不安罢了。
眼下静下来,才意识到,确是自己太心急了些。
她这急躁的性子,是该好好压一压才行。
到底也不能不管不顾,真去寻继晓当面问个清楚——更何况这妖僧如今又要假模假样地闭起了关来。
但继晓问不得,有一个人,却是可以试探着去问一问的。
她先前已与祝又樘商议过,待过了眼前的年节,便去见一见那人。
结果固然未必能如愿,但还有许多法子可想,那只管尽力去做就是了。
毕竟也大过年的。
张眉寿很快调整好了心绪。
逗猫儿确实是一件极养生的事情,她家祖母果然没说假话。
……
而松鹤堂内,张老太太此时却觉得有些不太养生。
本该到了午憩的时辰,可堂内坐着的那夫家姓贾的老太太,却迟迟没有离去的打算。
老太太面上笑呵呵,内心已经想要骂人。
这要气质没气质,穿衣打扮又俗不可耐,与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的老太婆,也是同那些势利眼一样,近年来才忽然想到要与她‘叙旧’的。
单单是叙旧也就罢了,到底她性情大度涵养佳,表面应付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可今日一早过来,对方言辞间却隐晦地透露出了想与她家结亲的意思——相中的还是她家的二丫头!
呵呵,也亏得她敢想啊。
这家的孙子,老太太是见过的,与先前那苏家的公子很有些相似之处,亦是个三绝人物——
土,肥,圆。
老太太本不是个以貌取人的,更无意拿外貌去攻击贬低谁,但客观而言,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没有什么不得已的难处,谁又想叫自家孙女终日对着一张吃不下饭的脸过活呢?
更何况老太太心中已有最佳人选在。
于是,对于对方的妄想,老太太大度地选择了理解,并得体地婉拒了一番。
可对方却死缠着不肯放,厚颜留下了用午饭不提,用罢午饭,又同她在这儿旁敲侧击地劝说。
到了眼下,甚至笑着道:“啧……说起来,贵府的二姑娘过完年,虚龄也有十四了,您就不着急么?换作我这心急的性子,该是要愁得吃不下饭咯。”
张老太太也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愁得吃不下饭?
呵呵,她家孙女这般好,若都能吃不下饭,那对方摊上那么个孙子,可不得活该饿死了?
怎还有气儿能坐在这儿说这样欠骂的话?
但作为淑女,说话总归要得体含蓄:“我家这二丫头,聪慧懂事,人又孝顺体贴,我是巴不得她像我那大孙女一样,多留几年的——”
贾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人家婉拒,都得谦虚一番,这位倒好,夸起自家孙女来可是毫不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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