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满心愕然:“……”
得,合着最敢说的不是他,而是二弟。
竟连亲眼见到本人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
对于这种毫无顾忌的扯谎行为,他只想说三个字——学到了。
张敬面色平静如常。
侄女出门这件事情并不曾同他打过招呼,也不曾给他留信——他之所以也能无缝隙衔接到遮掩大军当中来,靠得完全是自身敏锐的洞察力,与超乎寻常的自觉性。
非要侄女亲口说了才肯帮忙,那样不识趣的事情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咳,至于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一家人之间说这些未免太过凉薄,他这么做纯粹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体贴包容而已。
“应叫人尽快给宋家送信过去,也好叫芩娘早些知晓这喜事。”老太太将话题拉了回来。
张峦笑着应下来。
实则早在从刘府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吩咐过范九此事了。
毕竟在同媳妇儿有关的事情上,他可从来不需要人提醒。
“前头客厅里来的都是哪家的人?”老太太随口问道。
张峦便一一作答。
而一旁的张秋池却对此恍若未闻。
他总觉得方才父亲像是无意间说漏了嘴,而二叔对二妹之事似乎也是知情的……
少年再看向面容虚弱的老太太。
“……”
说白了,他们一家眼下对二妹离家之事应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曾捅破罢了。
再看向面上皆挂着笑意的家人们,他莫名就觉得是一群人于无形之中在比拼谁的演技更加精湛……
这虚伪防备却又无比紧密的亲情当真是真实存在的吗?
少年人略感茫然。
……
三日后,便是闻喜宴。
新科状元,探花与榜眼三人为首着红袍,携一应进士们打马游街,于孔庙祭祀罢,遂赴宴面见天颜,与百官同饮。
丹墀下礼乐声悠转,席间谈笑儒雅,觥筹交错。
而那面容俊朗,处处出挑的年轻状元郎无疑成为了宴上众人瞩目的焦点。
立在昭丰帝身侧的大国师继晓,此时亦投去了注视的目光。
那一双过于幽深的眼睛深不可测,眼底似有道不明的暗涌在缓缓流淌着。
第799章 试探
同一刻,刘健默默看着围在那少年郎身侧的官员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觉得入口皆是酸涩之味。
他哪里能不知道,那几个面上笑意最深的大臣皆是家中有女待嫁的!
如今宫中并无适龄的公主未嫁,而张家又是未来太子妃母家,尚公主郡主的可能本就极小——如此之下,那些官员们还不得跟见了骨头的狗似得疯抢?
虽说心中已有准备在,可眼瞧着这一幕,刘大人心中尽是苦涩。
也许当年他该再耐着性子等一等,若等到此时再提亲事,或许结果会有不同……
刘大人这般想着,又闷了一口酒。
这时,他察觉到身后人拍了拍他的肩。
“刘大人怎在此独饮?”王华笑着在他身侧坐下。
许多事情不必言明,他看在眼中心中亦有计较在——朋友嘛,关键时刻就是要互相安慰的。
而此时,一名太监行至了张秋池身侧。
“陛下召张状元到御前说话。”
张秋池闻言,忙向身侧的几位大臣揖礼:“诸位大人,请容晚生先失陪片刻。”
转身前,略整理了衣襟袍袖与发冠,复才行至御前行礼。
“起身吧。”
昭丰帝脸上挂着笑意。
且不说这是小仙子的兄长,单说对方叫他赚了一笔称得上不菲的炼丹银子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他见到这位少年郎便忍不住心情愉悦了。
再有,谁不喜欢看长得好看的小年轻?
“国师,这便是朕同你提起的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郎。”昭丰帝笑着向继晓说道:“你给瞧瞧——”
连中三元,国之祥瑞,亦是国运昌盛的象征。
张秋池听得一愣。
……皇上这是要大国师替他看面相的意思吗?
下一刻,他便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继晓上前一步,定睛看着面前微微垂首敛目,略有几分拘束之意的年轻人。
张秋池站在原处任他观看打量,心底却莫名涌出一种想要逃离这道目光的古怪感。
他强自克制着,不让自己露出异样的神态。
如此约看了半盏茶的工夫,甚至在昭丰帝心生疑惑之际,继晓适才开口。
“阿弥陀佛,这位状元郎面相贵重异常,想必生来便与常人不同。”僧人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哦?”昭丰帝品了品这话,再次看向张秋池,边同继晓问道:“贵重异常?不知是贵重到何种地步?”
张秋池闻言心神微绷。
他向来听闻陛下对大国师宠信异常,国师随口一言,使人荣华富贵在他口中,灰飞烟灭亦在他口中。
“年纪轻轻便一举得中三元,日后前程必然更是不可限量。”继晓并未深答昭丰帝的问话,浑然一副“天机无可泄露”的神态。
昭丰帝眼底颜色晦暗不明,却到底也只是笑了笑。
“皆靠陛下天恩浩荡罢了。”此时张秋池长施一礼,神态恭谨:“学生日后必当竭尽微弱之能,报效朝廷——以不负陛下赏识,及今日国师厚爱抬举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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