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是立即起身将那玲珑精致的茶壶接了过来,换了只茶盏塞到她手中。
张眉寿凑到嘴边,默默吃了一口。
王守仁一颗心则暗暗提到了嗓子眼儿。
蓁蓁素来沉稳,今次这般紧张,恰可见对此次医治的看重程度。
时间一点点过去。
王守仁手中一盏茶见了底的时候,内室里传出了田氏的声音。
“姑娘,可以进来了。”
王守仁顿时精神一提,猛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张眉寿。
“蓁蓁……”
张眉寿也忙起了身。
王守仁走在前头,一把撩起了青竹帘,让张眉寿先行了进去。
内室里充斥着异样的香气,似药香又似不知名的熏香,张眉寿刚踏进去,便瞧见了室内一立一坐的两名少年人。
张眉寿看了一眼眼前系着黑布条的苍鹿,便忙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祝又樘,目光里满含着印证之意。
这一刻,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视线中,祝又樘眼中浮现了笑意,望着她,微一颔首。
“……”
张眉寿心中大喜!
这是解了?!
她脚下再无停顿,忙走上前去。
“蓁蓁,伯安——”
苍鹿坐在那里,难得也有些紧张。
因几日前才刚来过一回,故而此行他几乎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可是……
虽明知此时眼前是覆着黑布条在,他却总觉得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阿鹿,你觉得如何?”王守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好友。
苍鹿有些不大自然地笑了笑,道:“不好说……”
他不敢说太多,自己心中有数,稍稍失落些没什么,但让好友们跟着一起失落却是不能的。
“应是解了的。”
田氏在一旁适时开口,笑着道:“只是突然复明,乍然见不得强光,还需要适应片刻——”
所以才暂时将眼睛蒙上。
“……复明?!”
王守仁惊喜交加,又有不可置信,当即催促着问道:“现下可否将黑布取下?”
这内室光线不算强,想来该是适应的七七八八了吧?
田氏含笑点头:“差不多了。”
“阿鹿,快!”
王守仁大步上前,迫不及待地就要亲自上手。
孰料却被苍鹿出声制止了。
“伯安,我想自己来——”
见他缓缓抬起了手,王守仁虽是急得恨不能蹦起来,但仍是点了头站在一旁等着。
张眉寿亦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王守仁莫名没那么急躁了,眼神闪了闪,忽而伸手指了指苍鹿,又指了指自己和张眉寿。
“……”
一阵奇怪的眉眼官司后,张眉寿无奈点头。
一旁负手而立的祝又樘则是无声失笑。
少年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脑后摸索着,已是将布结打开了来。
浓密的眼睫微动,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缓缓睁开了来。
“如何——”
祝又樘问。
苍鹿有些迟缓地转动着脖子,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眼中霎时间似同平静湖面掀起狂澜。
“殿下……?!”
他蓦地站起身,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视线中,清贵俊逸的少年朝他点头。
苍鹿顿时瞪大了眼睛,忙地转身朝一旁看去。
“伯安,蓁蓁……我……我能看见了!”
这应当算是能看见了吧?
他一双手下意识地在面前紧张地摸索着,可待自己的眼睛瞧见了那一双手之后,怔怔地傻笑了两声,又忙地收了回来。
他已经能看到了,再不必去摸索什么了!
“阿鹿——”
王守仁出现在他眼前。
听得这道清凌凌的少女声音,苍鹿忙看过去。
这一看,却是有着片刻的怔愣与茫然。
“蓁蓁?”
传闻中貌美无比的蓁蓁……竟是长这样吗?
可能是他初能视物,还有些尚不能适应这世道的所谓审美?
王守仁认真矜持地点头。
苍鹿却瞬间反应了过来,满眼狐疑地问道:“蓁蓁,你为何不穿女子衣裙,头上也不见珠花簪子?”
莫非又是刻意扮作男装么?
但在他认知中,蓁蓁是矮了他许多的,眼前这货高高瘦瘦,俨然与他差不多高算怎么回事?
苍鹿神情顿变:“伯安——?!”
王守仁顿时“哈哈”出声。
张眉寿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笑着望向苍鹿:“阿鹿——”
“蓁蓁!”
苍鹿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她,“我便知道,你断不能是伯安那幅长相!”
果然眼前这个蓁蓁,才是他想象中的蓁蓁。
“怎么,你这俩眼一睁,就急着肤浅上了?”王守仁一拳打在他肩上,却是满眼笑意。
“你还险些将我这刚出世的审美给带偏到护城河里去了呢!”
苍鹿说话间,看向一旁的祝又樘,满脸诚挚地道:“世人皆说殿下与蓁蓁犹如天造地设,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祝又樘闻言笑着看了张眉寿一眼。
前世他当真是榆木脑袋,竟会误会她与苍家公子情投意合。
“我可以出去瞧瞧吗?”苍鹿向田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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