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以往他站在池儿生父的身份上,不宜说太多,怕惹芩娘不悦。如今以一个养父的身份说起来,却是半点压力都没有了。
嗯……沉冤得雪的感觉果然是好极了。
“你平白被冤枉了这些年,才是真的委屈了。你既没有做过,当初为何不曾同我解释呢?”宋氏看向丈夫。
“说句实在话,我也是糊里糊涂的……当时只觉得在梦中是梦见了你的……”张峦老脸微红地道:“但这话说出来,恐亵渎了你我之间的情意……更怕你觉得我在狡辩。”
宋氏听罢不禁叹息一声。
“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的日子,咱们一家子好好过就是了。”
那件事情的出现固然是最主要的原因,然说到底,端看她是什么心态了。
人活在世,许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无力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偏也无法改变自己的想法,那才是最致命的。
“那时候总觉得那件事情是一座大山,可跨过去之后,回头瞧瞧才发现,原来就是一块儿臭石头啊。”宋氏似笑非笑地讲道。
她不是原谅了谁,而是遵从内心做出选择之后,同眼下的自己讲了和。
而经此一事,她也学会了许多。
“多亏了芩娘……”
千言万语,张峦此时只想说这样一句话。
倘若那座大山,他们没能跨得过去,会是何种结果,他不敢深想……
但好在跨过去了。
宋氏笑了笑。
是啊,多亏了她想得开。
但她想得开,又从中汲取了教训,这是她自己和身边人的功劳——要她去感谢磨难,原谅苗氏,却是不可能的。
若是能够重来,她还是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误会不曾存在。
而她选择将池儿留下,只是因为那是一个值得她这么做的好孩子而已。
“芩娘今日之举,可谓是魄力十足,方才那番话说的都将为夫给震住了……”张峦半开着玩笑道。
“咱们家好歹有个状元儿子,太子女婿,和处处有主意的蓁蓁在呢,我若连这点儿底气都没有,那像话吗?”
咳,所以说什么魄力不魄力的,那还不都是有出息的孩子们给的底气。
张峦听着不由赞同点头。
只是……怎么没他什么事?
他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来着,就这么不值一提么?
“再者,那妖僧,本就没多少风光日子了……”宋氏压低着声音讲道。
张峦忙看向妻子。
这话是何意?
虽说房中没有其他人在,外头也有人守着,然宋氏还是谨慎地示意丈夫附耳过来。
她拿只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将苏州宋家发生的事情一一同丈夫说了,包括云家与继晓之间的勾结。
张峦越听神情越震惊。
下蛊,造反,以及大舅哥的有苦难言……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今日才同我讲?!”
宋氏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一时忘了,只反过来瞪着丈夫:“我怎么知道蓁蓁没跟你说?”
“……”张峦张了张嘴巴。
对啊,这么重要的事情,蓁蓁怎么不跟他说呢?
去质问女儿?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媳妇,闺女,他是一个都惹不起的。
说到底,说不说,什么时候说,好像只能看她们心情了……
“再者说,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多一个人知道,还要担心走漏了风声呢。”宋氏又补了一句。
“……?”
话虽难听,但竟莫名很有些道理?
胸口又中一箭的张峦默默在一旁坐了下去。
……
五日后,下了场秋雨。
奉旨入宫面圣的大理寺卿疾步走在前往养心殿的路上,心中纳闷且忐忑得紧。
皇上怎会突然召他入宫?
第878章 失误
须得知道,素日里他们这些官员想要见皇上一面,那可是难如登天,一等大半日不说,必要时候还得学程大人装病昏倒……只是这招数用的大臣多了,如今也早已不好使了。
——至于皇上主动召见?
说来惭愧,这种只有锦衣卫指挥使才能拥有的荣幸以及只在听闻中出现过的奇迹,他自打坐上了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之后,还是头一回亲身经历。
大理寺卿怀着一腔疑惑和奇特的紧张感,入了养心殿求见。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昭丰帝望着起身的大理寺卿,开门见山地道:“朕要命你重审白家造反一案。”
该纠结的先前已经反复纠结罢了,如今早已拿定了主意,此时皇帝语气平静的就如同在说“朕要打坐了”一般。
“……”刚直起身来的大理寺卿却险些没站稳。
重审白家造反一案?!
哪个白家?
时隔久远,大理寺卿反应了一会儿,心中浮现答案,惊诧之感不由更甚。
他虽是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没几年,但也是官场上的老人了,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兵部侍郎白家造反之事,他也算是朝中的见证者之一……
可皇上如此突然说要重审这件案子是什么意思?
想到此处,大理寺卿定了定心神,道:“皇上,据微臣所知,此案当年已有定论,白家一门也俱已被依法处置,似乎并无遗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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