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是舅舅现存人世的唯一血脉。涿州陈家就这么一个子嗣,他喜欢霍骄,大可留在身边宠着便是。可他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娶一个杀手做正妻!”
太子表情阴冷,不想吓到太子妃和孩子。可他一想起来包漪萱的死状,被湖水泡的虚浮的尸体,不寒而栗。
韩霐绝不希望,他敬重的霍先生,他遗落在外的表哥,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
杭心姝目光若有所思,放下心结道:“哦,你嫌弃她?”许是同为女人的怜悯,杭心姝低眉道:“可是她已经金盆洗手了,也不行吗。”
“这怎么能一样。金盆洗手就能掩盖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太子韩霐语气微沉,“你这是自欺欺人!她若是男子,怎样都好。女子太过阴毒,并非是宜室宜家的好人选。”
杭心姝很不认同,大胆顶嘴道:“什么叫若是男子,怎么样都好。男子阴毒就不叫阴毒了吗。那叫什么,大胆果断有手段?”
“我没想到殿下是这样的人。”杭心姝嗤笑一声,对韩霐很失望,她道:“谁不想做父母膝下的小娇娇,谁不想闺中荡秋千,洗手做羹汤。嫁得佳人良婿,子女儿孙满堂。”
从前杭心姝嫉妒华锦萼,嫉妒太子对她的目光。甚至对华锦萼抱有敌意。
后来知道华锦萼是冒牌货,庆幸之余,格外胆战心惊。生怕华锦萼对她们施以毒手。
到今天,杭心姝对霍骄只剩愤懑、心疼、无奈、遗憾。重重复杂心绪交织在一起,霍骄站在霍先生身边嗅兰时。
杭心姝才恍然意识到,霍骄居然要小她三岁。准确的说,两岁半多一点。然而两人的生活轨迹,全然不同。
杭心姝第一次如此正面反驳太子,也是第一次这么勇敢的和太子顶嘴。倒不是她想为了给霍骄出头,而是心底有处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疼的厉害,促使着她不由自主这么做。
杭心姝拉着太子的龙袖,“殿下,这件事您别插手。听老越国公和霍先生的意思不好吗?难道您不想霍先生留下来吗。”
太子韩霐驻足,无奈道:“心姝,孤只是想给霍先生最好的。”
“你又怎知霍骄不是最好的?”
杭心姝目光隐隐哀求道:“殿下,我相信霍骄如果有的选。她一定想做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衣食无忧,温饱不愁……可是她没得选。霍先生让她有了选。”
“他们二人两情相悦,父母长辈若同意婚约。你又何必要当这个棒打鸳鸯的大棒呢。”
太子韩霐被太子妃又哭又劝闹的没办法,他叹气道:“孤这不是觉得对不住霍先生吗。”
杭心姝不服气,仍嘴上不饶人,“那棒打鸳鸯就对的住霍先生了吗。”
太子十分的无奈,辩驳道:“孤又没有说要拆散他们。”他只是不希望霍承纲娶霍骄当正妻罢了。
杭心姝不服气的问,“若是霍先生非要娶呢?”
太子一噎。霍承纲要娶,也当娶以为名门闺秀,正经人家的女儿。手里干干净净,出了庖厨不沾一滴血的贤良女子。
“回宫。”太子沉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杭心姝心里一喜,虽然太子终究未答应。可回避也是件好事,说明他的态度不那么强硬了。
元熙帝的身子已经越发不好了。
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如今太医院都不给用药了。只等着皇上驾崩,礼部葬礼殡天都私下准备着了。
他日太子继位,承天下大统。帝王若不同意这桩婚事,霍先生就是躲到天涯海角去,也不能娶霍骄。
顶多是以正妻之礼,盛待霍骄。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她名分。
杭心姝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太子,同意这桩婚事。
至少不能横加阻拦。
*
霍承纲从御膳房提了壶秋露白,晓得霍骄孕期不能喝酒,特意提到书房藏起来。才去偏殿探望霍骄。
霍骄因在孕期,行动不便。陈皇后派了两名小心谨慎的宫女,和一位照顾过她怀孕的老嬷嬷服侍霍骄。
霍骄平日不大爱让人伺候,睡着的时候这些便守在外殿。
今天霍承纲回来,发觉他们三人的神色有些紧张。见着霍承纲回来,就紧急的围上去,关心的汇报:“霍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霍姑娘她这一觉睡了快四个时辰。”“一直在做噩梦。”
沉稳的老嬷嬷最后道:“她好像在哭。一直隐隐的,听不真切。霍姑娘睡觉一向警觉,不大信任我们。怕吓着小姐,我们三人到现在都没人敢去叫她。”
“我知道了。”霍承纲打赏了他们三人,疾步进了内殿。
霍骄果然睡的很不安稳。霍承纲刚掀开珠帘,她瞬间就醒了。睁开冷酷无情,冰冷血色的眼睛。纵然她天生生着一副清澈鹿眼,也无济于事。
霍承纲被摄的心里一震,感受不到丝毫纯真温暖。
霍骄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甜甜笑道:“你回来啦。”
欢快的掀被下床。她刚睡起,头发凌乱五官晶莹,雪白皮肤睡晕潮红未褪。看着稚怜可人,美貌极了。
霍骄是越娇养开的越恣意的花。
霍承纲抬手摸了摸她还睡得发烫的额头,撩袍坐下,端过紫檀小瓷罐给她倒了杯温水。不疾不徐的问:“嬷嬷说你今天睡了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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