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静地走过,她安静地守着他,烛火跳跃,将她的影子映在墙上,她抬眼望去,看见了自己的身形,竟似是一个痴痴守着郎君的女子。
她顿时羞愧不已,蓦然醒神,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处何等环境之中,她与他,孤。男。寡。女,就如此共。处。一。室,而他还没有穿着上衣,这气氛着实太亲密了一点。
方才因为紧急情况,她一时忘记了他先前的唐突之举,现在她全都回想起来了,他对她做的那些——
自己的腰上仿佛还有他环抱的余温,她不敢再看他了,只想冲出门外,找一个没有人听得见的角落,放声尖叫来缓释自己的羞窘。
最让她感到羞愧的是,虽然当时推开了他,可是她心里并不厌恶他的“唐突”,直觉告诉她,他与恶意侵。犯的人是不一样的,以至于她的心情只有羞愤,却并没有恐惧和恶心。
她心底是喜欢那个男人的,越是发觉这一点,她就越是觉得自己没有骨气,甚至自己连他的一切都不了解,甚至他还那么冷酷无情地呵斥了她,她就这么被他所支配,因为他的一句意义不明的告白而心跳得乱七八糟。
她挪开视线,努力让自己忽视陆长夜,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她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发现这座屋子里似乎没有床,只有他座下的那张榻。
那张矮榻也太短,太简朴,像陆长夜这样高大的体型,根本无法在榻上平躺,仅仅能如现在这般盘腿打坐。
她惊异于这个发现,难道说,陆长夜从来都不躺下来睡觉的吗?
这怎么可能呢?在东方云仙的认知中,世人都是在床上睡觉的,在东方府里上至老爷夫人,下至家丁丫鬟,都有自己的床铺,唯有陆长夜的屋子里没有床。
呃,难道他都是坐着睡觉么?
她费解地环顾着这间石屋,只见到一些简单的家具,还有一张木制的书桌,书桌显然是他经常使用的,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数册书卷。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是山寨寨主的屋子,还以为是某个读书人居住的地方。
东方云仙亦感到惊奇,只见书桌的右侧另有一张花几,却不如书香门第的闲情雅致,花几上没有放置花盆,而是平平整整地叠放着一件眼熟的黑衣,她还记得,自己还在它的破洞上绣上了图案。
原来他没有穿,而是特意收藏起来了。
她不由地在心中揣摩,他在意的是这件衣服,还是她的绣工呢?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因为在那件衣服之下,还压着一块布料,露。出的一角是她熟悉的花色,与她的那只香囊如出一辙。
原来这只花几上摆放的都是与她有关的物品,她的心跳急促起来,原本只有她知道香囊中装着什么,现在突然在这里见到,她惶惶不安,无数个念头自脑海中划过。
香囊是被陆长夜拿走了。
他拿走香囊有何目的?难道仅仅是出于山匪的掠夺习惯?
难道他已经看过香囊中的碧落之丹?他……应该不知道那是什么用途吧?
危急时刻,世人的心中总是尚存一丝侥幸,希望一切都并没有那么糟糕,她心口绞痛的毛病是全寨人们都有目共睹的,也许他也会把碧落之丹当做是她随身携带的救心药丸,不会仔细研究的吧?
皇上授意她去北方暗杀轮回将军,如今她被陆长夜劫来,暗杀行动半途而废,这碧落之丹也已无用了。这只香囊却不能留,她有两处担忧,一是担忧华医师看穿碧落之丹的药效,二是担忧不知情的人误食入腹,若是如此,事态就无可挽回了。
于是她存了心思,暗自决意要把香囊取回,不管陆长夜是否中意她这个香囊,她都不能让它留存于世间。
想到这里,守在榻边的东方云仙动了,她一边观望着陆长夜会否发觉,一边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移向花几。她的步子不敢跨大,就怕带起微风,动静稍大,会惊动了闭目的陆长夜,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挪动过去。
眼见着她已挪到近前,只要伸长胳膊就能够到香囊了,榻上的人却在这时候缓缓吐气,收起了运功的动作,同时睁开了眼睛。
就差一点了。
想不到陆长夜会在这时结束疗伤,她吓得浑身一抖,闪电般缩回了手,恢复到先前站立的姿态,紧张地看向他。
他也正回望着她,那双黑眸如一潭的深水,平静而深邃,看不出此刻望着她的时候,他正在想些什么。
越是看不见他的心思,她就越是不安。
他从榻上走下,站起身子,一时间高大的身躯仿若顶天立地一般占领了屋内的高度,与纤细娇小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她还来不及仰头,只能平视到他的心口。
先前的伤病状态已然不在,此刻赤着上身的他看起来强健有力,一身的肌肉好似铜墙铁壁,让人有一种这男子能刀枪不入的错觉。
是错觉吧,东方云仙心想,他的心口还有一道严重的伤疤——
等等,伤疤呢?
她呆呆地盯着他的心口,不敢相信地瞧见那上一刻还在汩汩流血的撕裂伤口,这一刻竟然完完全全消失不见,只余下厚实的匈肌,竟似是从来没有过一般完好。
那一道伤口,经过他的自我“疗伤”,在短时间内奇迹般地愈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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