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手,向江水中击出一掌,十几条鱼顿时被水花扑上船板,吓得她倒吸一口气。
“你要多少鱼?”他问。
她连连摇头:“够了、够了、不用。”
她也没想到,习武之人不仅会滥用内力来给汤碗保温,还会滥用武功捕鱼。
她悄悄瞥向他的侧脸,觉得这个男人除了强横霸道以外,不,连着强横霸道一起,都很令她……心动。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中皆是情意,黑衣男人们倒也不好意思跟随了,都装模作样地连声咳嗽,以示寨主的注意。
他强健的手臂穿过她的膝下,将她抱起,她感到身子一轻,便腾空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他见她没有反抗,一贯平静的黑眸中泛起涟漪,动了波澜。
“退后守卫,不得入内。”
他朗声下达了命令,语速很快,说完便抱着怀中的娘子走进船舱里去了。手下的黑衣男人们齐声回答了“是”,接着面面相觑,想也知道,寨主和夫人想要独处,他们好奇得心痒痒,但是有了寨主的命令,也丝毫不敢挪动脚步,人人皆是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互相挤眉弄眼。
船舱里俨然是一个功能齐全的房间,布置典雅,她从他的肩上露出脑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感叹道:“这么大的船啊。”
他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提前订下的,小船怕你坐得不舒服。”
他的关心就好像体贴的相公,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身份,她俏脸一红,美目中漾满温柔羞涩。
“我从小就晕船。江南水乡的孩子哪有不识水性的,小时候总是被笑话。”她停了一下,又补充上一句,“不过今天好像不晕,感觉大船很平稳。”
他把心爱之人放在雕花大床上,以柔软的被褥把她盖好,可是那条纤细的胳膊却从被子里伸出来,抓着他的手不放。
“那天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的话落在他耳中,他便听明白了,她说的是新婚那天她削晕了他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幽深的黑眸映出她的容颜,出口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现在呢?”
她看着他,美目如星,璀璨而又认真。
“现在我不走了。我跟着你,和你站在一边。”
她的这句话道出以后,他的黑眸中有某种东西消融了,被灼热的情绪所燃烧。
未及细想倔强的她因何而主动,他不舍得错过,顺应自己的内心,反握住了她的手。
她鼓起勇气拥抱了他,他的热情蔓延到了她的身上,她也燃烧了自己,接受了他压抑已久的向往。那时她的脑中暂时忘却了一切,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随着船在江上漂荡。
这是他们解除隔阂,离得最近的时候,也是两颗心离得最近的时候。
当两人从船舱中再度走出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黑,元宵时节的花灯点亮,整座浣江城中皆是一片欢喜和乐。黑衣男人们努力收起脸上的表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们越是什么都不说,空气中就弥漫着越是心照不宣的气氛,她忍不住低垂了眼帘,把红扑扑的脸颊藏在他的怀里。
方才,他们的动静会不会太大了,若是船晃得太厉害,其他人不就都知道了——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害怕自己会因为过度羞窘而闭过气去。
与她的羞窘相反,陆长夜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不禁暗地里想着,这个男人是不是有无穷无尽的精力,都不会疲劳,能日日折磨她到腿软——
于是东方云仙更加抬不起头来了。
他低下头,看见藏在自己怀中的娇颜,被花灯映得更加楚楚动人,一时间满足和幸运一齐冲上脑中,让他怔怔地看着她,竟收不回目光。
孩子们沿着江边奔跑的嬉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的脑袋在他怀中蹭了蹭,换了一个位置,目光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看见孩童们手中的各式各样精巧的花灯后,俏脸上现出羡慕的神色。
他发现了她视线的方向,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大掌在她头顶上按了按,揉乱了她漆黑柔软的墨发。
“我们也上岸,去买花灯。”
看她那模样,目光都黏在花灯上松不开了,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娘子,因为羡慕小孩子手里的玩具,羡慕到沮丧落泪。
她欢天喜地地跟在他身后,被他牵着跨上了岸,黑衣男人们在江边等候着,他与她携手走进了热闹拥挤的集市。
两人仪表不凡,一个高大伟岸,一个纤细娇美,任谁看了都羡艳不已。卖花灯的小贩见了这对年轻夫妻,主动拿出了最华美的花灯,陆长夜二话没说便买下了,她提着崭新的花灯,展开的一抹笑颜看呆了众人。
“花灯点亮以后浮于江面上,抓紧许个愿,漂得越远,心愿越可能实现。”
小贩热情地介绍着当地的风俗,她认真地听着,边听边点头,他不忍拂了她的兴致,便与她一同去往江边。
“快点快点。”
她小跑着走在前面,拉着他的手,急急地拨着人群,像一条鱼一样在集市中游走。
“这么急做什么?”高大的他在人群中很难穿行,竟一路被她拽着走,话语间有些无奈,“回到我们的船边一样可以放花灯。”
“但是东门外面水流湍急,花灯可以放得更远呢。”她的声音有些远地飘来,“我有好多愿望想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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