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传说中的给一颗甜枣,再来清算旧账?
何晏还是发现了她救小皇孙的事情。
即是如此,她也没甚好掩饰的了,不如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将所有的话全部说开。
她与何晏,终归不是一路人。
未央把瓷瓶还回去,何晏眉头微动,未央道:“我会护着你这句话,外祖父曾对母亲说过,其结果是外祖父带回了我的舅舅萧飞白,母亲与外祖父决裂。”
说到这,未央笑了笑,继续道:“严睿也曾对我说过这句话,至于我与严睿的结果,想来无需我再说。”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东西,旁人的庇护,终不如自己的强大来得让人安心。”
“何世子,我很感激你说你会护着我,但很抱歉,我不能因为你的一句护着我,便斩去自己原本可以腾飞的翅膀。”
未央声音微顿,自嘲一笑,道:“我便是这般汲汲营营的女子,不择手段向上爬,如果我的行为让你觉得不舒服,那我只能说声抱歉。”
“但也仅仅是抱歉了,我不会因为你的不舒服,便委曲求全改变自己的性格。”
生而为人,要懂得自尊自在,似她与顾明轩的事情,发生一次便够了。
何晏薄唇微抿,莫名的烦躁。
可他喜欢的,不就是她的这种性格么?
她的要强不服输,她的敢于天公试比高。
曾几何时,顾明轩与严睿是她的软肋,让她撞得头破血流,仍抱着这两人不撒手,而现在,她心中没了软肋,她的坚韧,她的野心,便全部暴露出来。
她与他,是何其相似的一类人。
何晏道:“我知道了。”
何晏面上没甚表情,未央猜不透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斟酌片刻,又道:“我曾经说过的家产分你一半的话,我不会食言,待此事了结后,何世子大可派府中管账之人登门,一一结算清楚。”
他不曾在严睿对她步步紧逼的时候落井下石,她心中很是感激,分他一半家产,便是那日的酬谢。
何晏素来爱财,想来不会拒绝。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与他说后面的事情了——和离。
之前何晏对她释放好意,她以为她与何晏的婚事是天子赐婚,何晏到底要顾念天子颜面,在外面做出几分恩爱夫妻的模样来,何晏是天子面前红人,尚且小心应对天子赐婚,更何况没有任何靠山的她了。
而如今,小皇孙颇为粘她,她今日又救下小皇孙,对秦青羡亦有救命之恩,便相当于多了两道护身符。
天子醒来后,得知她的所作所为,也会赏赐于她,她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求天子解除她与何晏的婚事。
未央这般想着,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她的话音刚落,何晏便轻轻摇头,晦涩不明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睛,平静道:“我不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
未央有些不解。
她能给他的,似乎也只有钱了。
看着面前一脸疑惑的少女,那句我要你我好好的,在何晏喉间滚了几滚,终究没有说出来。
罢了。
在她看来,她与他终究是初相识,她不信任他,甚至堤防他,都是人之常情。
何晏道:“你我本是夫妻,谈钱便伤了情分。”
“别,何世子,”未央眼皮跳了跳,道:“你我是如何成的夫妻,想来你比我更清楚。”
谁敢与这样喜怒不定的人过一生?
她胆小,更惜命。
未央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喜我,娶我不过是因为天子赐婚,不得不从,而今这般对我,也不过是顾全天子颜面。”
“不过你放心,你很快便不用这般委屈自己了。”
未央笑道:“此次我救下小皇孙,天子醒来后,必会赏赐于我。我不缺钱财,更不要什么赏赐,只求天子解除你我婚约。天子纵然生气,但此事是我提出来的,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他不会为此事而迁怒于你,你仍是天子面前的第一得用之人。”
她的声音刚落,便发觉何晏刚刚缓过来的脸色,此刻又黑了下去,且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未央心中不解。
她又说错了什么?
不应该啊。
这些话,她在心里盘算了许久,也演练了许久,每句话每个字每个声调语气,她都琢磨了许久,可谓是处处替何晏着想,只需何晏点头,便能与她解除关系,以何晏对她的不喜厌恶,何晏应当很高兴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整个人阴郁得像是要张口将人吞吃入腹的恶鬼。
“你竟这般迫不及待与我解除婚事?”
何晏终于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未央看了看何晏,斟酌片刻,慢慢道:“感情一事,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情投意合。你我本是硬凑在一起的人,算不得两情相悦。”
“而今解除婚事,是放彼此一个自由。”
何晏手指微紧。
他不要这个自由。
未央见何晏不答话,心中越发疑惑,迟疑片刻,试探道:“何世子不想与我解除婚事?”
何晏的心思,委实让人摸不清楚。
那日他俩大婚,红烛高燃,她想起顾明轩说何晏素来不喜女色,曾有人向何晏自荐枕席,被何晏扭断脖子扔在乱葬岗的事情,心中惶恐不安,肩膀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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