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人顺着小内侍指的方位,向未央走来。
“你可曾看到阿羡?”
贵妇人的声音柔柔的,问未央。
未央怔了怔,实在难以相信面前这个我见犹怜的貌美贵妇人,竟是能将秦青羡吓到缩成一团的人。
“这位是燕王妃。”
一旁的近卫小声提醒未央。
未央忙起身行礼,余光偷偷打量着燕王妃。
燕王妃走近了,她才发觉燕王妃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一般。
燕王妃笑了笑,道:“无需拘礼,你与阿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
“对了,阿羡呢?”
燕王妃东张西望,道:“我怎么没看到他?”
未央想起秦青羡的嘱咐,便道:“回王妃的话,少将军刚才出去了。”
她的声音刚落,却见行动笨拙、需要小宫人们搀扶才能勉强走路的燕王妃,突然快步走向躲在亲卫们身后的秦青羡,身手矫捷地一把揪住秦青羡的耳朵,直将秦青羡从人群中揪了出来,而刚刚分外温柔的声音,此时也提高了八度,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还想躲老娘?!”
而一向嚣张桀骜一点便炸的秦青羡,此时乖得像小绵羊一样,可怜巴巴地捂着被晋王妃揪着的耳朵,声音都变了调:“疼……”
“姑姑,疼。”
听到姑姑二字,未央便明白了,面前的这位对旁人温柔对秦青羡泼辣的燕王妃,是秦青羡的姑姑。
怪不得她看着燕王有些面熟,眉眼间与秦青羡有些相似。
燕王的封地在燕地,与雍州城同处北地,燕王娶了世代镇守雍州城的秦家女做正妃,也颇为正常。
“知道疼还敢躲老娘?!”
燕王妃一手叉腰,一手揪着秦青羡,原本身材颇为小巧玲珑的她,此时气场两米八。
亲卫们默默挪动着膝盖下的软垫,为燕王妃让出空间来,生怕燕王妃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未央看呆了眼。
小皇孙此时也止住了哭,往未央身边缩了缩,挽着未央的衣袖,惊恐地睁大了含着眼泪的眼睛。
小皇孙本就在灵堂中心,一举一动都被周围的朝臣藩王们注视着,太常卿见燕王妃闹起来,便去寻晋王,让晋王前来劝阻。
晋王世子见燕王妃的泼辣模样,忙道:“太常卿掌天家宗庙事,此事还需太常卿出面。”
——开什么玩笑,盛怒中的燕王妃可抵十万兵马,让他父王去劝阻,这不是往刀尖上撞么?
晋王也素知燕王妃难缠,踌躇着没敢上前。
太常卿却道:“晋王殿下如今为皇储,若连眼前这等小事都平息不了,日后又如何驾驭藩王朝臣与世家?”
一句话,激起了晋王争强好胜的心。
晋王道:“本王去会她一会。”
晋王世子苦拦不住,只好跟在晋王身后。
燕王妃骂道:“小兔崽子,你是要存心气死我!”
“做这种事情,也不知道通知你姑父一声!你不知道晋王那个老不死的满肚子坏水,素来恨你跋扈,此次若不是未央替你将他的亲卫引走,你哪里还有命站在这喊疼?”
“老不死”“一肚子坏水”的晋王面色微尬,曲拳轻咳,打断燕王妃的话:“贤弟妹。”
燕王妃听到晋王的声音,松了揪着秦青羡耳朵的手,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晋王,皮笑肉不笑道:“殿下的这声‘贤弟妹’,我却是不敢当。”
“都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若是殿下的‘贤弟妹’,我岂不是成了与殿下一样的人?”
燕王妃的话将晋王噎得一滞,保养得颇好的面皮上泛上一丝红。
晋王有心与燕王妃争论,但又觉得与一介妇人论长短有失分寸,更何况,燕王妃怀着孕,孕期的女人,总是分外暴躁的,就跟他家里的那位一样。
晋王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道:“燕王妃这般大的火气,只怕对肚子里小世子不大好。”
虽不好与燕王妃论长短,但他能戳燕王妃的痛处——燕王妃与燕王成婚数十年,子嗣异常艰难,肚子里的还是头一胎。
早些年,天子见燕王膝下无子,曾赐下数位良家女为燕王延绵子嗣。
燕王妃为此事与燕王闹了好大的脾气,直将燕王闹得灰头土脸,次日清晨,燕王便去请奏天子,将良家女尽数退回。
这件事让燕王成了天下人眼中的笑柄,为此还得了一个妻管严王爷的称号。
秦青羡听晋王讥讽燕王妃,面上一寒,将燕王妃拉在自己身后,冷声道:“此事不劳晋王挂心。”
未央知秦青羡并非巧言善辩之人,与晋王动起手来能占上风,但若是口舌之争的话,只怕不是晋王对手,便在一旁帮腔道:“少将军所言甚是。”
“生子若蠢钝如猪,心思恶毒,戕害子孙后辈,这样的儿子,若叫其父母知道了,只怕后悔没将此子掐死于襁褓之中。”
未央目光悠悠,看着晋王,意有所指道:“您说是不是呢,殿下?”
晋王被未央含沙射影的话骂得满面通红。
他有心想让卫士们拿下未央治罪,可未央并未点明话中所说之人到底是谁,他若治未央的不敬之罪,便是对号入座,成了未央口中之人。
可他若不治未央的罪,心中又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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