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虞等了半天却是没见她有任何动作,不由开口:“沈小姐还是快些吧。太后娘娘吩咐了,若是沈小姐不愿上路,可由咱家代劳。”
只见沈初黛纤细的指尖拂过剪子、白绫,最终落在匕首上。
赵虞有些惊讶,这般事情他做的实在熟练,大多数女子都会选择白绫鹤顶红这般不见血的,没成想沈小姐柔柔弱弱地,性子倒是刚烈。
更让赵虞没想到的是,前一刻还虚弱蹒跚的沈初黛,下一秒一脚踢翻了两个太监,又一把将他抓了过去,将那匕首抵在他的喉间冷冷地道:“让你的人给我退后。”
赵虞微挪了下脖子,正想法挣脱出来,沈初黛却是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往前逼了逼,他顿觉脖颈猛然刺痛,殷红的液体渗透了出来。
意识到她是来真的,他打起哆嗦尖声道:“都给我往后退,往后退!”
围过来的狱卒侍卫们忙是往后退了几步,面带惊惧地看着沈初黛,只见杂乱青丝间她的容貌清艳绝伦,如冰凌一般的眸光淡淡扫在他们身上。
沈初黛坚信兄长父亲会来救她,还她一个清白,在此之前她决不能死在这里。
如今之计,便只能拖,拖着援兵赶来。
天牢大门再一次打开,传来刀剑金石之声。
一个满身浸满了血的男人带着人杀了进来,见到此场景猛地一愣:“表妹?”
沈初黛也是一愣,只对方白净隽秀的脸庞溅满了血迹,少见的冷凝模样。
那人正是毅勇侯家的五公子,也是她的表哥秦堔。
进宫前表哥曾经来找过她表明心意劝她不要进宫,拒绝后他神色黯然离去,她原以为他会怪她,没成想他竟是第一个来救她的。
倒也怪不得秦堔惊讶,她会武之事只有极亲近之人方知,对外却保持着娇柔贵女的形象。
不过如此情形,秦堔顾不得追问,他带着沈初黛穿过冗长阴森的天牢长廊,终于顺利打开天牢大门走了出去。
可外头早已被首辅穆冠儒布满了天罗地网,他穿着玄色大氅高立在城墙之上,眸光如沉水居高临下地落下来。
沈初黛心头一紧,疾声道:“退回去!”
声音还未完全发出,漫天的箭羽已经落下来,唰唰劈开风时还有刺进骨肉的声音。
沈初黛拿着抢来的刀不断劈开箭羽,漫长的一轮终于结束,她身上单薄的囚服早已是血迹斑斑,却还勉强站立着。
她终于有空去看秦堔的状况,可他早已被一箭射穿了喉咙,随即数十箭贯穿整个身体,刺眼鲜红的血流淌一地早已没了温度。
沈初黛猛地转过头抬起眼死死盯住穆冠儒,猩红了双眼,紧握的剑像火焦灼着。
杀意如藤蔓从心底快速攀爬,她要活下去,她要亲手杀了他。
穆冠儒看着她溢不住恨意的清丽脸庞,轻轻一笑,修长的指尖拿过弓箭,箭羽的终点精准的指向她。
弦响箭射,下一瞬是铁骑冲进宫门的声音,沈家旗幡在风中翻飞着。
沈初黛心砰砰跳起来,只要抵挡住这一箭,她便能活着出去。
她攥紧了长剑劈向那飞来的箭羽,就在临发出碰撞声响的一瞬,眼前一黑猛然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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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邺朝 文景元年十二月十三日(第三世)
沈初黛被姜嬷嬷的声音唤醒,睫毛微颤了几下,眸中终于注入光彩。
“固颐正视,平肩正背……”
是立容篇。
房间里碳火旺盛,一丝冷气却是渐渐攀上她的心尖。
她终是回到了皇帝死前的第七天,她死前的第十四天。
姜嬷嬷瞧出她神情有异,特地早放了她回去。
沈初黛走在长廊里有些心神不宁,走了半路方才察觉宽大的袖间里暗藏异物,她轻轻扬了下袖子,一只血迹斑斑的短刀落了下来。
她低头眸光落在那短刀瞬间愣住,这不是上一辈子她临死前紧握的那柄刀吗?
沈初黛隐隐有了个猜测,或许临死前手中握的东西,重生后也会一同带回来,还未来的及细想便听见前头有脚步声靠近。
她忙是将短刀重新塞回了衣袖中,抬起头瞧见来的正是表哥秦堔。
前两回表哥都是在花厅等了许久才等到她下学,没成想这一回姜嬷嬷提早放学,却是刚好让她在长廊中与表哥碰见。
秦堔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表妹。”
沈初黛本想开口,话到喉咙口却是咽住。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修长的脖颈,就在刚刚那里被箭羽横穿而过,破了一个硕大的窟窿,往外喷溅着鲜血。
她脸色不由一白,因为愧疚。
秦堔觉察出她的不对劲,脸上的笑换成了关切:“表妹这是怎么了,吗,莫不是生病了?”
沈初黛这才回过神来,摇了下头:“我无碍。”
这一次秦堔来的目的,与前两次如出一辙,是劝她不要进宫。
他白净斯文脸上浮起红晕,表明心意的话磕磕绊绊的,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勇气。
沈初黛想起他被箭贯穿的模样,她低下头轻声道了一句:“好,我不进宫。”
秦堔眼底顿时浮起星星点点般的喜悦,然而这喜悦被她下一句浇灭:“我要回边境。”
秦堔有些错愕:“为什么?”
因为她要杀了穆冠儒,可穆冠儒不仅是当朝首辅,身后还有盘根错节的穆家,与垂帘听政的穆太后,穆家将后宫与前朝都把控地死死的,没有半点缝隙可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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