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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佩剑,凝重的神色掩于头盔之下。
    小将军下去应战前,曾与他说过些话。
    大梁这次派来的兵力比往常又多了一倍,又有言复带阵,邯城支撑不了多久地。算算日子,援军今日便能赶到,若是应战便能多推延一刻,等来援军。
    可整个邯城根本没有言复的对手,唯有她是他的徒弟,对他的招式有所了解、能阻挡片刻。
    她会尽自己的全力接下他的招,在应战期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让他们毁了这场比试,因为一旦他们有所异动,大梁便会即可进攻,她所辛苦地、坚持地,便白费了。
    所以纵使张鉴多么想要冲下城去救回小将军,可他也不能如此。
    比试还在继续,城楼上的众将士们猩红着眼望着,看着沈初黛渐渐力竭,唇干裂苍白地如纸一般。
    她狼狈地在地上翻过着躲过一击,头上的血流了了下来,朦胧了眼前的视线,凭着知觉她又堪堪躲过一击。
    言复站在沈初黛面前,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忍,然而那不过仅仅是一顺。
    他重新恢复冷峻平淡的神色,居高临下地宣布着她的落败:“阿黛,你输了。”
    沈初黛用衣袖猛地抹了下眼,她的颊上有着几道伤口,随着鲜血在脸上氤氲开,原本明艳的脸庞如今看着有些渗人。
    她扬起脸颊,眸中闪着倔强的光。
    她一字一顿:“只要我没死,我便算不得输。”
    沈初黛踉跄地站起身,用着仅存的气力抬起刀,还能撑多久、撑到何种田地,她心知肚明,所以最后的一击要用的有价值才是。
    言复身为她的师父,对她的招式与习惯最是清楚不过,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她的闪躲不过是假虚一招,用着肩膀生生扛过了他的一刀,尖刀刺入皮肉被肩胛骨狠狠卡着,他未能及时将刀拔出,就在此刻沈初黛的剑锋直直地朝他喉咙刺去。
    言复当即松开了手猛地往后退去,喉间被划开了一大块口子,他拿手指捂住喉间,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然而这不过是看着骇人罢了,沈初黛已是力竭,纵使使出了致命一击,可却做不到真正的致命。
    沈初黛瘫坐在地上,那一击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眸中渐渐氤氲着泪意,她差一点便杀死了她如父亲、兄长一般敬爱的师父。
    如今又要沦落被师父杀死的境地,可为什么、为什么临死她都要死得这么迷茫。
    她唇微动,终于问出口:“为什么?”
    “因为你非死不可。”
    “为什么……我非死不可?”
    言复沉默了下:“阿黛,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
    “我不清楚,我要你说。我不明白,我死也绝不会甘心。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这是我最后一次唤您师父了,求您解得我的惑。”
    言复看着她肩头插着把刀,整个人像是沐浴在血中一般,却还是倔强地问个究竟。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变,依旧是那个缠着要拜他为师,坚持每日砍上一旦木柴的那个少女。
    他随手捡起那她遗落在地上的刀、他曾经亲手赠与唯一徒弟的刀。
    “阿黛,因为……你是异端啊。异端本就不该存在,不是吗?”
    言复的话沉沉地却又轻飘飘地如一声叹息。
    沈初黛仰着脸颊,泪混着血流下来:“原来在你眼中,我……是异端。”
    城楼上的将士看着他手持刀一步步朝着毫无战斗力的沈初黛走去,顿时沸腾了起来,不管怎般也要开了城门救沈初黛回去。
    一直忍耐着保持冷静的张鉴,也忍不住下城楼将门打开,一道同众将士冲出去。
    然而门刚开了个缝隙,突然从城内驶来一匹急速的黑马,第一个从城门内冲了出去,在言复的剑刃即将落在沈初黛胸口时,猛地将刀挑起。
    随即拉紧缰绳,马两腿悬空地兜转了一圈,他一把将地上的沈初黛捞起。
    沈初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无比熟悉的脸庞,她惊愕出声:“祝止译?”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戴着人\\皮\\面具的陆时鄞,他低头瞧她,脸上没什么神色,眸中却酝酿着疾风骤雨。
    他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她的唇中,丹药入口便像有无数暖流分散到全身各处,没了知觉的身子顿时又有了气力。
    周围传来了由远及近的铁骑声,从远处赶来,就在快要靠近大梁军队时,却是被陆时鄞发出一声信号弹,停在了远处。
    沈初黛心中一喜,果然如她猜测一般,今日援军能够赶来,总算方才比试所受的苦没有白费。
    她没有询问他,为何不让援军再靠近,觉得大概是他的战术。
    “可还有力气骑马?”
    沈初黛试着抬起了手,欣喜地发现手上的知觉恢复了。
    她忙是点了点头,这是个十足好消息,至少不用太拖累祝止译:“我们先回城吧。”
    “那就好,抓紧缰绳。”
    陆时鄞的回答极为言简意赅,当即将缰绳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翻身从马下来,猛地一拍马屁股,驮着沈初黛的马顿时便往城门处跑去。
    沈初黛紧拉着缰绳,刚坐稳便错愕地扭过头,高声喊道:“祝止译,你要干什么!”
    却见陆时鄞神色清淡,冷冽又从容:“比试还未结束,后面我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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