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帝的眸色幽深,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藤木椅的扶手, 日影透过窗棂, 勾勒出他高大俊挺的身影, 还有沉如冰霜的脸。
“皇上, 安平王怎会……”姜菀咬着唇,琥珀色的眸子中露出痛心。
兄弟相残的场面, 真叫人揪心。
元璟帝站起来,墨色袍子上绣着金丝的龙, 龙纹玉带束着劲瘦的腰身, 衬出凛冽的寒意。
“自然是筹谋已久, 想取朕而代之。”元璟帝冷笑了一声, “不然你以为,那些刺杀朕的人是谁派来的?”
姜菀觉得身子有些发冷,怔忡的说道:“那我的身份,也是他泄露出去的?”
元璟帝的目光锋锐阴沉,声音也愈发的低冷:“你的身份瞒得这么好,除了他,还能有谁说出去?”
姜菀垂下眸子,她也确实想不到其他人了。
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宛如在凛冽寒冬之中被当头浇下一盆雪水,浑身冷得彻底。
小平安与她谈笑风生,为她仗义执言,替她打抱不平的一桩桩事从眼前浮现。
姜菀白着脸,有些踉跄地坐到椅子上,状似镇定地抿了口茶:“可是皇上,小平……安平王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母妃,是当朝丞相的亲妹妹,你应当知道。”元璟帝眸中尽是隐忍不发的寒意。
姜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是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
安平王的母妃出身高贵,母族是秦京城的第一大家族,其中不少达官显贵,都在朝中担任着重要的职务。
所以安平王向来都很是无忧无虑,不仅有元璟帝这个皇兄宠着他,且有着强大的母族依仗,在秦京城真真是横着走。
可元璟帝待他如此不薄,他为何要造反呢?
原来他的那些闲散纨绔都是装出来的,以为他是个逍遥自在的性子,却一直在觊觎这皇位。
元璟帝垂下头,失望得很。
他已经给过安平王无数回机会了。
他对安平王那么好,即便知道是他派的刺客,他也并未深究,顶多抓些挡在安平王身前的小鱼小虾们。
他一直盼着安平王能收手,能回头,希望安平王能看在这盛世太平的份上,看在他们兄弟情深的份上,不要将事态发展到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地步。
元璟帝扪心自问,他是真心待安平王的,因为他虽然比安平王大不了几岁,但好歹是兄长,且是看着安平王从一个小不点长大的。
所以他现在痛心不已,安平王全是装出来的,甚至不惜利用姜菀。
如今,逼宫,清君侧,这来势汹汹的模样显然是完全不打算给他和姜菀的活路。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姜菀轻蹙着眉尖,看着元璟帝。
元璟帝不慌不忙,眸色冷寂地说道:“朕去德清宫坐镇,如今皇宫还未乱,朕还有事处理。”
姜菀紧跟着元璟帝的脚步:“皇上,臣妾同你一块去吧,也好保护你。”
元璟帝摇了摇头:“不必,朕身边有侍卫护着呢。”
虽是这样说,但姜菀明显看出元璟帝眼底露出的一丝心神不宁,但她也没说什么,因为她感觉到元璟帝偷偷往她手心塞了个小纸团。
元璟帝是假装出门之前牵着她的手,所以这个小动作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等元璟帝走了,姜菀将所有人都屏退,这才摊开手心,一张皱巴巴的宣纸揉成了团,上面写着一排小字。
姜菀蹙着秀眉看了几遍,大致是元璟帝让她偷偷一人出宫,去姜将军府带着她父亲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免得被战火殃及。
姜菀看完,有些气得发笑。
这个狗皇帝把她当成什么人了?竟然让她一个人逃命?真是笑话。
不过姜菀确实是打算一个人偷偷溜出宫的,但她不是去逃难,而是去找安平王。
如今皇宫四周已经有安平王的军队围着了,所以皇宫里头也乱的很。
有四处搜集金银珠宝准备逃出去的宫人们,也有惶惶聚在一起抹眼泪的妃嫔们,还有在找狗洞拼命往里面钻的,当然也有忠心护主坚定不移守着主子娘娘们的。
妃嫔们都聚在太后的宫里,不过姜菀没过去。
她们如今都知道安平王打的名义是清君侧,自然会怪她红颜祸水惹得皇上误国了。
她没必要去惹不痛快,她直接去了秦京城里寻安平王。
安平王好找得很,就在城外驻扎的帐篷里。
现在秦京城里面也乱得很,战火一起,必先影响的是老百姓。
不过安平王也没允许手下的士兵们胡作非为,一路走过去,姜菀倒是没发现什么伤亡,只不过都吓得人心惶惶的,收拾铺盖往城外逃呢。
姜菀径直到了安平王的帐篷里,根本没人拦得住。
多日不见,安平王那双桃花眼依旧动人,只不过现在不是潋滟春光,而是冷寂寂的一片冰凉。
没拦住姜菀的那些士兵们垂头丧气的看着安平王,真不知道这带斗笠的女子是什么怪胎。
安平王没责备他们,只将他们挥退:“都下去吧。”
姜菀不言不语地站在他桌案的旁边,盯着他。
安平王倒了杯热茶递给她,神色自若地说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姜菀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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