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洗脸水来了!”枝枝进门放下盆。
肖沣百的话到一半,卡在嗓子眼,他来这里的目的多半是为了这件事,他叹口气,没接着说下去。
这些裴玉欢都看在眼里,她明白肖沣百的想法,也理解他的忧虑,他未必想天天戍守关外,在家舒舒服服的多好。她不好太明显的拒绝,“老爷,我爹那里我自有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会掂量清楚。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老爷同意,我便在我爹那里争取一下,我听说圣上准备开恩举荐一批贤良大臣在京任职。”
“夫人,请说。”肖沣百果然有反应。
“我要府里的掌银权。”裴玉欢毫不犹豫,这是她的目的。只有控制了经济大权,才能牵住肖府的命脉,别的都可以迁就,唯独这件事,她必须拿准。
此话一出,肖沣百面上僵住,他的脸本来温柔高洁,此时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深眉紧皱,他为难道,“这,夫人……”
“怎么?你不愿意?”裴玉欢早就想过肖沣百不会轻易答应,所以才闹这么一出,又是生气又是寒心的假象,其实她真没那么在意肖沣百。
莫说她跟肖沣百不熟,她就是跟整个肖府也是有着深仇大恨,她怎肯轻易的就相信肖家人。
上一世临死之际,柳倾佩曾向她透露,整个肖府无一例外全不是好惹的茬,当年,正是秦子艾设计送走的肖沣百,这也就意味着,秦子艾对肖沣百也是有恨的,为了掌控肖家,她不惜放弃自己心爱的人,她的婆婆尚且如此狠毒,一手带大的肖千冷只会变本加厉,变得更加无所不用其极。
也是上一世,裴玉欢意外的发现肖千冷要将秦子艾软禁起来,她就极力反对,也曾想过要将这件事情合盘脱出,可还没等说出口,肖千冷就对她下手了。
先是污蔑她偷盗家里的财物,是圣上赏赐的玉如意,这是欺君之罪,接着又将她送到婆婆秦子艾面前对公质问,她怎么解释,秦子艾都不相信,还责令将她关进柴房。整整三天她滴水未进,肖千冷终于肯来看他,却是一纸休书丢给她,她当日被逐出了肖府。
自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甚至还感激肖千冷未将她送往官府,她被曾经照顾过的肖府小奴才小川送回裴家,娘亲眼瞎了,爹早死了,有谁能替她做主。
裴家早就风光不再。
曾经风光的苏绣不再像当年那样人满疯抢,娘亲也不再容貌姣好,他们裴家一无所有。她因为太久没有合适的药吃着也病了好久。娘亲怪她,恨她,每日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是希望她死了才好。
她清楚的记得娘亲拉着她的衣服骂她,“你死了算了,回来做什么?死在外面我还有个念想,你回家就真是个祸害。”
当时的裴玉欢一边哭一边安慰娘,可是娘亲彻底的疯掉一般,只要听说她来了,就骂的她直掉眼泪,甚至后来直接随便的丢东西砸她,明明眼睛看不见还一砸一个准。
那段日子,她受尽了苦楚,尝尽了煎熬,也知道了冷暖,原来除了疼痛,心里的羁绊和情感最伤人,无论是夫妻之情,还是亲情,她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苦待,她的心不再奢求什么了。
一个人要是受尽了委屈,再遇到委屈,绝对不会委屈自己。那些惨不忍睹的过去成就了现在的裴玉欢,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强势也罢,她不指望依靠别人,她要做自己的依靠。
男人无情,都追求权利、地位、财势,那为什么她不可以?
裴玉欢靠着重生之后比旁人优越的条件,她还担心活着不好么?
她曾羡慕婆婆秦子艾,如今正处这个位置。
秦子艾的父王恭亲王是圣上都忌惮三分的人,即使是养在江南,也手握着兵权,这朝堂她没兴趣要,但是这肖府她绝对可以主宰。
至于肖沣百,如果他不阻碍自己,她可以考虑不和他作对,但是牵制住他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教出钱财。
屋内沉寂,仿佛不曾有人。这压抑让枝枝有些诧异,她希望夫人能够独自撑起肖府,可真当夫人这么做的时候,她又觉得害怕。
此时,肖沣百的脸上深沉冷漠,这是触动他的底线了,他也不是那种想要被别人掌控的人,所以,往日那个一贯说笑的老爷忽然变得肃冷起来,明明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却冷的像下雪。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萍儿从门外进来,看到大家不讲话,她没看出来什么不对,直接走过来行礼,“老爷,夫人,饭刚做着,要吃些别的吗?”
枝枝一直使眼色,萍儿以为是让她去苏绣坊的事情,她开腔说道,“夫人,我这就去苏绣坊给你买安神香,不过我听说苏绣坊的老板裴老板这几日去了苏州,怕是没有他亲自调制的香夫人用不习惯。”
裴玉欢有些诧异,裴老板指的是她的爹?不对,他爹从不在苏绣坊,她问,“我这年纪大了竟给忘记了,我总记着是苏老板给我调制的香。”
萍儿忙摇头,“夫人,你果然是睡糊涂了,苏绣坊就裴玉生一个老板,哪里来的什么苏老板?”
“哦。”裴玉欢怕再追问下去会被察觉,她转了话题,“你进来时,小千起来了吗?”
萍儿为难的摇头道,“没呢,二公子那个脾气够倔的。”
“一会儿饭熟了还是给他送点饭过去,别饿着了!”裴玉欢继续吩咐,全然不顾旁边的肖沣百,此时他依旧一句话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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