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住天星桥头的那个何老头,三年前不是死了老婆吗,打那以后就老爱往东四街的儿童福利院里跑,做了那里的义工,说是底下没个一儿半女家里也不剩别人,就想把福利院里的那些小娃娃们当自己孩子养。”
似是不经意瞥了眼费北也的脸色,梳油面大背头的小年轻舔了舔牙齿,他们干的工作虽然不那么正经,但也不算什么大凶大恶之人,因此听到那样的传闻时,非常不耻。
“狗屁咧!他尽说些屁话!何三那个老头也就看着老实巴交,有人看见过他拿水果糖引诱隔壁家的小孩去他家玩,说着说着还对小孩动手动脚的,后来被小孩他娘知道了,闯进何老头家把他家给掀翻了,何老头那以后在家附近都夹着尾巴走。”
“他娘的,对着小孩都下得去手,何三他是个人吗他!”
“何三在家附近是收敛了不少,但谁知道他在东四街的儿童福利院是个什么德性?那里的娃娃都没爹妈看管,出了事谁知道啊?”
大背头也是这两天和人喝酒时听人提起才知道这事,要说去举报何三他们没有实质性证据,但如果就这么放任那个混帐东西继续作恶下去,也不由气愤。何况他又知道了费北也把小侄女送去的福利院正好是何三帮工的那家,哪怕是多嘴,今天也得提这么一句。
大背头又一次提及了东四街的儿童福利院,旁边的板寸男似是终于想起来,略迟疑地看向始终昏昏欲睡的费北也:“北也哥,你家那个小侄女是不是就在那个福利院?”
似是没睡醒的费北也眼皮于此刻缓缓掀开,他听完了两人的所有对话,突然打了个懒懒的呵欠,接着将手头的牌一气儿全扔在牌桌上。
哗啦一声,纸牌四散,厅内一时无人说话,所有人都看向费北也。
只见他利落起身,抓起椅子靠背上的皮夹克,双手翻转间迅速地套在了身上。同时长腿一迈,费北也几步便到了卷帘门边,把门往上一推,炽烈阳光照进来,众人都觉刺眼地伸手一挡。
刚还好好的打着牌聊着天,怎么就突然起身要走人了呢,板寸男懵懵然问:“北也哥,你去哪啊?”
站在门口的男孩子被光线勾勒出英挺高大的身姿,他有一副声线低的烟嗓,显得整个人说话时语气懒洋洋,格外嚣张:“我他妈去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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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四街的儿童福利院。
这里接管的都是被爹妈抛弃或者无父无母的孩子们。不管哪个年代,不负责任的爹妈们都不少,于是福利院的孩子也不少。
可是福利院的孩子多,帮工却少,能有看上去合适的人愿意来帮忙院长简直求之不得。
今天何三又来了。
他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习惯性偻着背冲人面带笑容点头哈腰,显得特别谦卑。每次他来,都会带着很多水果硬糖发给孩子们,这让其他人都觉得他是个有善心的老头子。
今天他也带了一包糖,看过了其他小孩子后,他把最后的糖给了新来的那个小女娃。
新来的女娃娃约摸四岁大,长了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充满了童稚与天真。福利院里的其他人叫她费唯尔,说是前几天早上一打开院门就看见她了,应该是家里人把她丢在了院门口,生理和智力都没问题。
多可爱的小娃娃啊,可惜是个会说话的正常人。何三将一把水果硬糖塞给了她,下次来一定要多看看她,但今天他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何三一个人进了福利院二楼的某个房间,没想到他进去还没两分钟,外面就有人咚咚咚不停敲门。
何三被敲门敲得心慌,慌乱之下临时收拾了下房间,等打开门却看到了刚刚见过的费唯尔。四岁大的娃娃已经会乱跑,一眨眼就自己一个人跑了过来。
她进了房间后四处看了又看,奶声奶气:“爷爷,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是,是啊。”何三心里紧张,背靠着木门,等费唯尔进来后迅速地把门关上了。这样还不放心,又拉上了门闸。
费唯尔在房间里摆开的那些儿童床边走来走去,像是在找什么。何三有贼心可胆小,真害怕被她找出自己藏着的东西,于是一把拉过费唯尔,不让她乱跑。
“娃娃乖,别动啊,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出去玩。”
费唯尔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老头子。何三长满了茧的粗糙的手握得她的手腕生疼,费唯尔老实地叫了声:“爷爷,疼。”
何三立即放开了她,可他一放开,费唯尔并没有离开,她在房间里面喊:“嘟嘟,嘟嘟。”
这下真把何三吓到了,他连忙从后面勒住费唯尔,不让她乱动,同时用手掌捂紧她的嘴:“娃娃,别吵别吵。”
外面隐约有吵闹声传来,但何三太紧张了,他一点也没注意到,全身心都放在面前这个机灵的小女孩身上。因而当房门被外面的人重重拍响时,他一点主意也无,下意识把费唯尔勒得更紧。
很快的,房门不响了。
何三的心刚放下去,又再度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木门猛地一震,外面有人正在踹门,力度大到门闸都被踹变了形,然后叮铛一声掉到了地上。
谁、谁这么来势汹汹?
就在木门被踹开后,何三看到了气势汹汹的来者。
皮夹克喇叭裤,一头黄毛格外亮眼,当他看见被束缚住的费唯尔后,目光转回何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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