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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于旧事里面的人,故事的帷幕早已拉开。
    真正的桑桑,不是女孩,也不是三岁那年趁家人不注意走丢的。
    桑桑家雇了个农村来的保姆,二十来岁, 手脚勤快,温家人看她朴实, 又听说她家里环境不大好, 有好几个孩子养活, 这才留下她。
    温家待保姆不薄, 吃穿用度都没少她一份,温夫人更拿她当自家姊妹, 让桑桑叫她“小姨”。
    谁知道竟为温家埋下了祸患。
    温家对保姆越好, 保姆心里越不平衡。
    她嫉妒温家家境优越, 对人才能这么有礼貌;也嫉妒温夫人头胎就生了男孩, 而自己连生三个“赔钱货”;更嫉妒桑桑能生在温家,吃穿不愁,父母恩爱,她的孩子待在家里挨打挨骂, 喝口米粥。
    凭什么啊?!
    凭什么社会这么不公平?
    她和孩子受尽各种苦难,温家却可以一副浑然不知世间疾苦的幸福模样?
    那时桑桑已五岁半,在温父温母教导下他自幼乖巧听话, 人也比一般孩子要聪明一些,三四岁就能记事,因而总被邻里夸奖。加上形似温母,虽是个男孩,可五官漂亮精致,怎么看都招人喜欢。
    可以轻易想象,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孩子以后该有多么美好的人生。
    然后。
    在一天早上,温夫人去参加国内的教师讲课大赛,温先生飞到国外进行为期一周的演奏会,保姆借着回家探亲的说辞绕过小区里的熟人,把桑桑带到了偏远山区卖给了别人。
    那个年头,大部分的人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农村里尤其如此,谁家没有个儿子死后都无颜见老祖宗,可有人兴许两世缺德,越想生越生不出,于是便打上了别人家儿子的主意。
    桑桑被转手倒卖了三五次。
    卖得一次比一次远,一次比一次偏。
    他年纪小,最初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他一问自己真正的爸爸妈妈在哪,就会饿肚子,遇到脾气恶劣的,还会遭打。
    有一次他又饿又痛,发起高烧,迷糊中听到人|贩不在意地商讨,倘若他死了,不知道小孩的器官能不能卖出价钱。
    他不怕饿不怕痛,可还是怕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桑桑就这样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自己又活了过来。
    最后,桑桑被卖到偏远的西南山区里,方圆十里都是重重大山,像一道又一道天关。
    桑桑的养父母都是山里人,养父没什么出息,不爱干活,成天躺在家里睡大觉。养母做完活回来还要做饭,看到养父气就不打一处来,两人便吵架,一个骂“窝囊废”,另一人回击“下不出蛋的母公鸡”。
    这下可算踩了养母的痛穴,可她不对养父发脾气,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再怎么吵也是一家人。
    只有桑桑。
    是个外人。
    对着孩子能有什么招数解气。
    不外乎打骂,不给饭吃。
    那是人|贩子用惯的,毕竟还存着卖的心思,不能把“商品”折损得太过分。
    可买回家的“物品”,只要不弄坏,怎么作弄都随意。
    头一两年里,桑桑没在床上睡过觉,牲口一样养在猪圈里,吃喝拉撒也在里面。
    看着那么漂亮的孩子,浑身脏兮兮臭烘烘和猪抢食,养母还会拉着外人边看边笑:“哎,你们看,他像不像一只猪?”
    后来,反而是村里人看不下去,劝桑桑的养父母,毕竟是买来传宗接代的男孩,要继承他们家的香火,不能欺负得太过火。
    桑桑也学乖了,围着养母一口一句“阿妈”嘴甜哄得是心花怒放,洗干净后穿着破旧衣裳也是山里最漂亮的孩子,好看得移不开眼,面对这样的人连重话都不好意思说。
    山里人大多不识字,只男孩有机会去外头念书,可山中离乡里远,住读和伙食费加起来又是一笔费用,因而能送孩子出去读书的少之又少。
    桑桑养父母家靠养母一人干活养活,从牙缝里抠出钱来存下,留着给桑桑以后娶媳妇。
    除此之外哪还有多的钱让桑桑上学?
    即便有,也不会这样拿给他浪费。
    桑桑没为此要过一分钱。
    小山村离乡里远,于是桑桑每天四点起床,披星戴月赶山路上学,包里装的干粮管够一天,晚上回来后还帮忙做农活,跟在养母身边伺候,让人挑不出一点刺。
    桑桑在乡里怎么过的,山里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拿回来的成绩单普普通通,似乎也不是什么读书的苗子。
    后来桑桑能考上县城的高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桑桑只好难为情地解释:“考试时的前桌是我的同学……”
    哦……原来是抄的。
    怪不得呢,他们这座贫穷的大山里,可从来没出过读书好的人。即便这样,读到高中的桑桑在山里人眼中也是个有文化的人了。
    念完高中,桑桑没参加高考,回到了小山村。
    他说自己考不上便没去,正好免了养父母的烦扰。
    适当读读书就行了,读那么多书除了浪费钱有什么用?能娶到媳妇吗?
    桑桑闻言点头,养母露出满意笑容:“桑桑,村里那么多姑娘,你有看上的没?”
    桑桑低头,和村里孩子截然不同的冷白肤色上浮出羞赧的红:“阿妈觉得可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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