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笑得风流倜傥,弯下腰来,摸摸她的小脑袋,问:“阿爹记得我们家澜若可是立志要做姬朝最了不得的女子啊?”
澜若不假思索猛点头:“当然!阿爹,我的愿望,是要像阿娘一般,做天底下最不一般的女子!”她娘亲看起来凶是凶了些,可在她心中的形象还是十分伟光正的。
提及江晚仪,费云生的眸子暗了一瞬,但也只是片刻,他重新扬起笑容:“可是你娘也有不会做的事情呢。”
澜若抱住她阿爹的脖子,吊在费云生身上,小猫似的蹭了蹭,面露困惑:“娘亲也有不会做的事吗?”
费云生将她抱起来:“是啊,比如你娘亲她,就不会做家务呢。”
澜若满不在乎一挥手:“女子升官赚钱养家已忙得不能再忙,哪有闲心去管家务事?养家带孩子做家务,这本来就是男子该做的事。阿娘身为女子,又是堂堂丞相,做这些不入流的事岂不是惹人笑话吗?”
费云生摇摇头:“澜若,这世上女子同男子结为姻缘,不是因为她们缺一个做家务的仆役。若是那样,何不招一个杂役回家,而要经过繁琐六礼,骑马抬轿相迎?”短暂停顿,他笑了下,如同烟花般璀璨,“她们需要的是一个相爱的郎君,一个细心体贴、关心呵护她们的家人。”
“家是靠家人一起来维护的,家务活,顾名思义,是每个家人都要参与的活动。这本该是所有人都学会的,只是有些人没这觉悟,认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和义务。”
“当然,你娘亲并非没有觉悟,她不过是没这天赋。澜若,你若是能学会做家务,就能先在这一项上超越你的娘亲了。”
澜若被费云生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回过神,沉吟半天,一拍脑瓜:“阿爹,我要和哥哥一起学会做家务!”
费云生笑呵呵:“澜若真乖。”
澜若就这样和她兄长一同去市场挑菜了。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之后不知为何莫名拉下了小脸,任谁都看得出她心里明显的不痛快。
直至用午膳时,澜若彻底爆发了。
事情原本是这样的。
费云生先给楚阔夹了一箸翡翠芹香虾饺皇,夸这虾饺皇翠玉色泽晶莹剔透,入口鲜香爆汁,楚阔咬了一小口后抬头笑眯缝了眼,迎合一句果真好吃。
费云生这才又夹了一块桂花糖醋鱼,送入澜若的碟中。
一切都很正常,却不料澜若猛地打翻了碗碟,肉乎乎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泪水,抱着双臂,扭过头去,似受了莫大委屈:“我不吃了!”
“好,没胃口就先不要吃了。只是你无端打翻碗碟,好好的菜被你掀到了地上去,影响到了阿爹和你兄长正常用膳,澜若,你先将这残局收拾好,爹爹再同你说话。”费云生很是冷静。
又吩咐不知何故,两脸迷茫的朱雀白泽:“叫小厨房再做半份桌上的菜,端到楚阔的房间去。”
说完对着楚阔说:“阔儿,你先回房休息一会。”
听到这句话,澜若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好似兄长休息就碍着她了一般。
费云生不管她哭得厉害,冷面无私地守着她收拾完自己打翻的餐碟。澜若收拾到最后,哭得不停打嗝。
费云生在旁看着,并不安慰,也不多言。等澜若哭到停止,小脸脏成了花猫才开口问:“为什么哭?”
澜若不说话。费云生替她说:“因为我先给你哥哥夹了菜,没有先给你夹,对吗?”
这本是很小的一桩事,小得不能再小,完全无足挂齿的那种。可其中感觉,大抵唯有兄弟姊妹的人才能体会。父母先给哥哥夹了菜,而不是给她。
过了会,澜若哭得沙哑的童音发出声:“阿爹你偏心。”
“先给哥哥夹菜就是偏心了吗?那平日里有时我会先夹给你,对你哥哥而言,那时的阿爹是不是对你偏心?”
澜若又不说话了。
费云生说:“你和你兄长都是阿爹的孩子,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两个都离不开,两个爹都疼爱。爹以前偏心你,没管过你哥哥,现在对他好,也并非纵容,这些都是他该得的,也是我作为一个爹爹能给你们的。”
澜若的小脸没有那么气鼓鼓了,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有些闷闷的:“那你为什么只给哥哥偷偷多发零花钱?方才出门,我看见他掏出的钱袋子里有好多碎银呢。对了,他还偷偷买了纸鸢,只买了一个。那纸鸢可好看了,是只兔子。”
费云生:“……”
澜若道:“他还以为我没看见呢,偷藏进菜筐里了。其实我都看见了,就没说而已,我一点都不傻。”
费云生扶住自己额头:“那你这么聪明,你记不记得前几天出门你吵着闹着要买纸鸢,但爹爹没给你买的事?你上次要的兔子纸鸢,你哥哥刚刚回来就拿给我了,让我找个时机给你。”
澜若瞠目结舌,反应半天,心怀愧疚地低下了头,哼哼两声:“哥哥……为什么不自己给我啊?”
“你问你哥哥去吧。还有你现在住的那间厢房,够大吧,够敞亮吧,那间房原本你哥哥住得好好的。一听说你从江府搬过来要住几天,你哥哥马上腾空房间,搬去了隔壁,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你。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你也可以去问他。”
“还有你说的给你哥多发零花钱的事,那是他自己在咱们费记帮工,我给你哥哥付的佣金。钱是你哥哥自己挣来的,他用自己的钱给你买了纸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