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无论是自己,还是正在狂奔的连乔。
院子里,两个人定定站在原地,宛若冰雕。
雪花仍在不断飘落。落在她的睫毛上,落在连乔的头发上。然而雪花已经不会融化,因为这两个人的体温,比冰雪还低。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洋房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面目慈祥,满脸惊惶。
然后。咔。
咔、咔、咔、咔。
两个冰雕都碎掉了。
……
电梯低沉平稳地运行着,忽然微微一晃。
这是每次都会发生的事,连乔已经习惯了。但忍冬似乎怎么都无法习惯,因为每次电梯震动之后,他都会惊魂未定地大喘气。
这次也一样。
连乔望向忍冬,正对上他有些恍惚的眼神。连乔正要安抚他,却见忍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连乔便停下来,等他说。
然而等了许久,忍冬只是嘴唇翕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眼里有种无法言说的情绪,然而千言万语在舌尖绕了一圈,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始终无法原谅钟秀吗?”
连乔正在懵逼,就见忍冬突然开始缩水。一眨眼的工夫,缩成了个婴儿。
连乔:“???”
小忍冬赤身裸体地躺在衣服堆里,哭得像个紫薯精。连乔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回过神来,说服自己这块干巴巴的紫薯是他的宝贝忍冬。
他弯腰把紫薯精抱起来,心尖莫名一颤。
好轻。
忍冬出生时原来这么瘦小吗?
他记得母亲说过,正常婴儿出生时的体重应该在6斤到8斤。连乔掂掂分量,感觉忍冬连五斤都不到。难道他是个早产儿?
颊上忽然一冰,打断了连乔的遐思。他诧异地伸手去摸,在脸上摸到冰凉水珠。
……雪水?
连乔抬起头,这才发觉电梯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外面的风雪吹进来,落到他脸上化作了雪水。
大概是婴儿的啼哭掩盖了电梯开门声,所以他才没注意到开门。
忍冬虽然体重轻,但哭起来声音还是很嘹亮的嘛!
怀着莫名的愉悦感,连乔抱紧忍冬,面带微笑走出了电梯。
然而就在他跨出电梯的瞬间,两手一空。怀里的宝贝消失了。
连乔:“???”
他一脸懵逼地站在雪地里,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我对象呢?刚还在这儿的这么大个对象呢?!
不会缩水成受精卵了吧!
……
经过一番哲学思辨,连乔再次判断忍冬只是消失,并没有变成受精卵惨死当场。他在原地冷静了一下,很快注意到纷飞大雪中那飘忽不定的小洋楼,下意识地就朝洋楼走去。
他虽然担忧着忍冬,但悬在他心头更大的疑惑是——忍冬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始终无法原谅钟秀吗?”
钟秀是忍冬的母亲,早在“三人成虎”副本里就已经死去了。忍冬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是因为看到1992这个数字,想起他出生时的事吗?
……等等。
忍冬之所以无法原谅母亲,不正是因为她遗弃了他吗?
他记得忍冬说过,母亲在冬天的夜晚将他抛弃在福利院门口。那个冬夜无比寒冷,他险些没能挺过来。福利院院长于是给他起了“忍冬”这个名字,希望他能忍过生命中第一个寒冬。
冬天的夜晚……1992年的冬天……
难道……?!
连乔心头一紧,开始朝洋房夺路狂奔。
他认出来了!那栋两层小洋房,就是忍冬待过的福利院!
如果这次的副本提示真的应验到忍冬身上,那么,化为婴儿的忍冬,一定就在福利院门口!
他会被冻死的!
连乔呼吸急促心脏狂跳,一路飞奔,追着那洋房。洋房每隔几分钟就会变化位置,他想也不想,猎犬似的掉头就追。
路上似乎闪过几个人影,还有人想叫住他,他一概不理。就连地上莫名多出的点点血迹,他也无暇去管。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去救忍冬!他要被冻死了!
狂风冷冽,夹着冰雪灌进肺里,肺管子被冻得生疼。这也不算什么,他的肺管子可是被真的风刃割过呢。
连乔跑得几乎喘不上气,一路追着那两层楼的小洋房。不知过了多久,洋房终于近在眼前。
连乔一眼瞥见院门口台阶上那孤零零的小身影,心里猛地一揪,疼得他心都要碎了。
“忍冬!”他扑过去抱起小忍冬,紧张地确认忍冬的安危。
忍冬被冻得双目紧闭,小脸发紫,比方才看来多了几分死气。他浑身冰凉,脸蛋上还挂着雪花。连乔赶紧解开衣衫,把忍冬贴肉放着,又重新拉上冲锋衣,把忍冬整个人裹在里面。
好在连乔刚才一顿狂奔,大量消耗的体能有一部分转化为了热量。他的胸口滚烫,很快把温度传给了忍冬。小忍冬躺在他胸口,渐渐缓了过来。肿胀的眼皮却睁不开,只能张嘴哭道:
“呜……呜哇……”
连乔听得心都碎了。他一边哄着忍冬,一边狂敲福利院大门。门都快给他敲烂了,院长终于披着棉袄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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