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到发黑。
连乔心想:完了完了,这个紫薯有毒,怕是不能吃了。
一念至此,他莫名其妙悚然一惊。紧接着就浑身一震,如坠云端。整个人带着一身冷汗醒来。
他一醒就发现忍冬被他压在被窝里面,已经快要憋死了。登时大惊,赶紧把小忍冬抱出来,一边道歉一边给他扇风。
可怜忍冬一张苦逼脸已经憋成了紫红色,印堂发黑,颇有梦中黑薯的气质。小嘴翕动着,喘了好久,这才渐渐缓过劲儿来,朝连乔翻了个白眼。
连乔:“……”话还不会说就已经学会翻白眼了,感觉有点可怕啊。
连乔在尴尬与愧疚中对忍冬说了一万次对不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到小床上。见忍冬仍是不肯睡,一双浮肿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显然在生气。
连乔也觉得光说对不起没什么诚意,于是去敲院长的门,问她搓衣板在哪里。
院长:“???”大半夜的洗什么衣服?
虽然不明所以,但善良的院长还是有求必应地给了他一块搓衣板。于是连乔噗通一声在摇篮前跪下,十分虔诚地一边自虐一边给忍冬推摇篮。
摇篮里的小忍冬:“……”你跪搓衣板有什么用,你跪了我就能少吃点苦了吗?!
忍冬虽然没解气,但想想这也不能怪连乔。连乔毕竟没有带娃的经验,何况,把他抱到床上去,也是想离他近一些,能更好地保护他。
小忍冬趴在摇篮里,看连乔跪在搓衣板上,哈欠连连,一下子就心软了。
“对不起啊……”连乔已经困得眼睛都张不开,嘴巴里还在念经似的道歉,“我下次不会……”
小忍冬艰难地从襁褓里伸出手,试图抓住他的手指。然而新生儿的手指太过短小,尚未发育完全的手掌也根本张不开。他只能勉强抓住连乔的手指尖,在连乔指腹上轻轻挠一下。
“……”连乔对此毫无察觉。他倚着床栏,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下去。手却还在一下一下推着摇篮,看来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在忍冬视角,整个世界都随着连乔的动作而轻轻摇晃。那种缓慢晃动的频率让他觉得有点晕,有点困,但很舒服。是一种陌生的,却让他很是怀恋的温馨。
忍冬在这一晃一晃的温柔中缓缓睡去。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翌日。
天还没亮,连乔便醒了过来。他昨晚疲惫至极,跪在搓衣板上就睡了过去。此时两腿已跪得发麻,腰也又酸又痛。
忍冬怎么样了?
摇篮近在咫尺,却碍于角度,看不到小忍冬的脸。
连乔急着站起来,整个人却脱力地歪向一边,险些摔下去。他好不容易扶着床栏站起来,一阵头晕眼花。
在耳鸣之中,他捕捉到了一个不大对劲的声音。
“呼、呼、呼……”
声音的来源,好像是摇篮?
连乔赶紧拉过摇篮,这才发现襁褓中的忍冬正在大口喘气。小嘴尽力张到最大,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皱巴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也紧闭着,在眼皮底下乱转。看起来有些可怕。
发烧了?!
连乔伸手一摸,心里顿时一沉。
忍冬的额头烫得吓人,喉咙里也呼呼直响,跟个风箱似的。连乔唤了他几声,小忍冬非但没有醒,甚至两目上视,翻起了白眼。
紧接着,小手小脚开始一下下地抽搐。连乔本能地按住他,怕他从摇篮里摔出来。
然而根本按不住!四肢的小抽搐,很快就发作为全身肌肉的大抽搐,小小身体像案板上的鱼一样狂乱跳动,就连嘴里都吐出白沫!
连乔顿时慌了神,赶紧抱着忍冬去找院长。他一边狂敲院长卧室房门,一边带着哭腔喊道:“院长!你快出来!忍冬不好了!他抽得停不下来!”
院长还没起,一听这话,赶紧披上棉袄,赤着脚就来开了门。
她一眼瞧见不断抽搐的忍冬,就果断道:“是高热惊厥了!赶紧把他衣服脱掉,给他降温!”
连乔犹豫了一下:“他都烧成这样还要脱衣服?那不是……”
“快脱!”院长眉毛一竖,慈祥的眉眼里陡然带上几分坚决。她不给连乔纠结的机会,直接抢过忍冬放到床上,拽开襁褓,露出那光溜溜的小屁股。
忍冬还在抽,小脸扭曲,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得人心慌。
“快找个东西给他咬住!筷子或者毛巾什么的,别让他咬到自己舌头!”院长嘴上这么说着,手已经打开衣柜,从里面捧出医疗箱。
连乔情急之下哪还顾得上找筷子,当即掰开忍冬的小嘴,把自己手指塞了进去。
抽搐中的忍冬毫不犹豫,张嘴就是一口,狠狠咬住了连乔。小小的孩子牙齿已经冒了个尖儿,虽然不足以咬断手指,但肌肉在抽搐强直中爆发出惊人的力气,那一点点尖牙直接咬破了连乔的手指。鲜血横流。
连乔顾不得疼,只是微微掰过忍冬的脸。他怕血往忍冬嘴里流,呛着忍冬。把脸侧过来就不至于喝到血。
此时院长终于找到了药,不由分说就要往忍冬嘴巴里塞。连乔惊呼:“怎么是药片!他现在怎么能吃药?没有退热贴吗?或者退热栓?!”
院长一愣:“什么退热贴?”
连乔呼吸一窒,这才想起此时应是90年代,一个贫穷的社会福利院怎么可能有退热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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