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不苟言笑的面貌越发显得硬朗,只有在看向他墓碑时,指尖触碰到那张微笑着的遗像才会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指腹缓慢擦去照片上的灰翳:“我又梦见你了
。”
他说,我不信神佛,但我希望世上有灵魂。
为什么吗?我还想再见他。
安至看着他喟叹一般沉静深邃的眼眸,才知道原来灵魂也是会感觉痛的。
那么慌张,那么心疼,他追着那束光想要继续跟在他身边,一睁眼就回到了逃婚的这一天。
指尖整理好衣领,沈立原还在外面等着他,安至也没有继续啰嗦,扯了扯衣服下摆觉得自己穿这个衣服应该看着还行。
走出房门,下意识的寻找沈立原的身影。
在左边靠墙的走廊看见了他插着兜默默站着的身影,低垂的头沿着脖颈线条一直拉向宽阔挺直的后背,门一打开,他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凝聚在他身上微微一愣。
安至走上前,也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这套西装:“穿着还好吗?”
沈立原点点头:“很好。”
面前的少年清灵俊秀,唇红齿白,如同画师小心描摹出的线条无可指摘,只是安至没打理头发,天然的碎发有些凌乱。
沈立原伸出手,在安至愕然的眼神下将他额前那几根散乱的头发理了理,随即收回手,刻意拉开了两人间的安全距离。
他的手指是炙热的,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安至的皮肤,但撩动着那几缕头发,体温隔着空气随着发丝落在他额头,痒痒的。
为订婚仪式铺满了整个场地的红毡毯一直向前延伸,安至看向站在自己身旁人,朝他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指节微微弯曲:“不牵着我的手吗?”
沈立原看向安至朝自己伸出来的手,伸出手的人眸光闪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的神态,凝视着这样的表情,沈立原几乎移不开眼,表情紧绷的沉声:“如果不想订婚,我现在还会放你走。”
那上一世,也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送他离开的吗……
安至偏头,嘴角疯狂上扬:“那我想订婚呢?”
沈立原的表情紧绷到了极点,忽然紧紧攥住他的手,眼神暗沉下来像一场大雾笼罩:“那你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身边,想清楚了吗。”
死吗?
沈立原的话勾起了安至那些年里的回忆,沈立原的守护,沈立原的等待。
在漫长岁月中他深邃而空洞的眼神,沉积在记忆中的画面一瞬让安至眼眶发酸,看着眼前的人傲娇挑眉:“我订,你不要就算了。”
沈立原盯着他,没想到他因为一句话就能眼眶发红,还仰起头来挑衅,眉梢扬起来像只不好惹的猫,准确无误的扣住安至的手,掌心的温度灼热,安至被他拽着不容置疑的向着订婚会场中央走去。
在万众瞩目中交换订婚戒指,映照着会场光辉的指环戴上食指,沈立原弯
腰,吻上安至食指上那枚戒指,拉响礼炮,在漫天飞舞的彩带中两人转身面向宾客席。
安至的目光落在最前方,看见安琳穿着礼服坐在下方,画着精致的妆容和红唇,皮笑肉不笑的脸都快僵了,现在看着他俩大概很牙痒痒。
坐在另一边的沈家人倒是笑得真诚,大概是明白他的身份对于沈立原将并无助益,吴家只来了一个小舅子,安至对他的脸有点印象,他不见多高兴,笑得客气又勉强,大概就代表了吴家的态度吧。
第3章
安琳是和安至同岁的妹妹,到了六岁的时候安至母亲死了她和她弟弟才随着她们的小三母亲进的门。
一对异卵双胞胎,从小乖巧听话,被安若军疼进了骨子里。
不过这个乖巧听话只是在安若军面前而已。
在安至面前,他俩就是两个小恶魔。
后来他离开了a市之后,撇清了和安家的一切关系,在办公室听见过同事的闲聊。
据说沈立原在订婚现场拒绝了和安家联姻。
说要订婚的是他,不要订婚的也是他,安家像只鹌鹑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敢说一句话。
安至当时还纳闷,他都逃婚了,沈立原还能拒什么婚,听下去才明白,原来那天替代他在现场的,是安琳。
安至扬起笑容,他知道自己怎么笑最好看,最得体,坦然接受四面八方挑剔的眼光。
流程走到尾声,感受着越来越融洽的现场气氛,安至终于松了一口气,送亲属离场沈立原将他护在了身后,安至站在他背后,看他熟稔而稳重的和那些人一一道别,吴家小舅子走的时候越过沈立原的肩膀看向他,眼中带着遗憾。
十八岁的少年,漂亮,柔美,俊朗,这几样特质寻常人有一样就够,这个少年却并蓄一身,糅合得极其完美,透彻琉璃的灯光一照,水晶一样的人,这样一个少年,不动念头的确难。
可惜,大约也只是一只体面懂事的金丝雀了。
若是沈立原不局限于此容色,婚姻能实现的价值,将比现在高无数倍。
安至接收到吴黎耀喟叹一样的眼神,大约明白他在想什么,迎着目光颌首浅浅微笑。
吴黎曜客气的回报一个微笑,拍拍沈立原肩膀离开场地,司机已经等他很久了。
沈家人的话就要多很多了,大约觉得自己是东道主,有许多话要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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