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嘴角上翘,露出苦涩的笑意。
“小师叔,你选得对。不得不说,团子确实很厉害,也比我靠谱。小师叔跟着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顾朗,你不用和别人比较。”孟亦觉轻轻地摇头,“你会得到你自己的幸福的。对于那个人而言,你就是这世上最厉害、最靠谱的唯一。”
顾朗苦笑了一下,垂下了目光。他的眼睛有点泛红,眼眶酸酸的,有止不住的湿意上涌。
“对不起,小师叔……”狼崽眼泪汪汪地抬起头,“虽然已经认命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我还是好想哭呀!!”
说着他终于憋不住,哇的一声望天大哭起来。.
“呜哇——呜哇哇哇哇啊呀!我不要做孤狼呜哇哇!”
孟亦觉一时失神,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但顾朗只是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呜咽道:“小师叔,请让我独自呆上一会儿吧!”
说着,他背过身去,匆匆忙逃进了树丛,将自己从头到脚藏匿在锦簇的花团之中。
虽然知道草木对于哭声没有半点遮挡作用,但顾朗到底不想让喜欢的人
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此刻他只想逃,逃到远远的,逃到没有人烟的孤寂的角落,独自消化这一份悲伤。
蜷曲在扎人的草叶之下,顾朗尽情地落泪。
静静地注视了会儿被哭得不断抖动的花丛,孟亦觉转过身,悄然离去。踩过青石板筑成的小道,把安宁和尊严留给深深爱过自己的少年。
听着远处断断续续的哭声,他抬起头,凝望着天边血红的夕阳。
爱人很累,成长很痛。
少时的愁滋味,总是苦得难以下咽。
或许将来有一日,狼族的少年会回想起那天夕阳下酣畅淋漓的哭号——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
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孟亦觉这一世,饱尝病痛,几经生死。
他曾众叛亲离,他曾家破人散,他曾从高峰径直坠入低谷。
他受过世间无数的苦痛,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从未有过求而不得。
在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他依然被温柔而热烈地爱着。
他是幸运的。
爱上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事,两个人相爱,是无与伦比的幸运与美好。
若能相爱相守一生一世,就是他今生最大的幸福。
孟亦觉俯下.身,从路边的树丛里轻轻捻起一朵小花。
秋日,万物开始凋零,唯有这朵小花在错误的时节里依旧顽强地盛开着。
他轻柔地取下一片花瓣,合拢在掌心之中,运起灵气。
花瓣儿摇摇晃晃地升起来,像蝴蝶一样在空中翩翩飞舞。
飞呀,飞呀,穿过小道,绕过树丛,落在哭泣的狼崽的耳鬓上。
“顾朗,带着我的祝福走下去吧。”
第99章 重返宗门
次日,孟亦觉和白霄真人师徒坐上飞马牵拉的小车,踏上了重返宗门的归路。
对于孟亦觉而言,他已经有整整两年多没有回皓月宗了。此刻踏上归途,他不由得回想起过去在宗门生活的一幕幕经历,还有那些熟悉的、亲切的人们,对于久违的“回家”也愈发期待了起来。
路途遥远。在路上颠簸了一整个白天,待到夜幕降临,他的车驾终于越过魔域的山山水水,越过两境分界的高大山脉,越过人族聚居的熙熙攘攘的城镇和街市,回到了仙门。
“哎——终于到了!”
瞧见窗外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烟火,白霄真人在座上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趴在自己膝盖上睡得哈喇子直流的大灰狼。
“顾朗,起床了,到家了!”
“呜、嗷呜……”
大灰狼哼唧两声,好容易才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
它用爪子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摇晃起尾巴。
孟亦觉向他们递来两杯水。
马车穿过仙宗的大门,顺着山道轻快地向前行驶。
来到紫峰山脚下的岔道口,孟亦觉先将白霄真人他们送回了自己的住处,而后又返转回来,驾车朝着山上驶去。
半道上他驶过青河苑,却见路中间钻出来个人影,冲他挥舞着手臂叫道:“停下!停!”
孟亦觉一怔,眼瞧着快要撞上那人,他赶紧勒住马匹。
马车在山道中间停下,前方那人匆匆赶来,“来者何人!”
孟亦觉听得那声音有些熟悉,从窗子里探出脑袋。
是钟恒。
“是……是你!”
钟恒也很快认出了他。男人仰着脖子望着马车上熟悉的脸,愣怔了片刻,又看看拉车的魔兽,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孟亦觉,是你,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孟亦觉淡淡道,“有何指教?”
钟恒张了张嘴巴,“呃,不,今晚我巡山,这只是例行检查。毕竟,这个……”他指了指拉车的几匹飞马,“这几个家伙是魔域物种,不能随便进仙门的。”
“我回来之前已经申请了驶入令,宗门批准我驾车进入紫峰山。”孟亦觉拿出宗门回寄的符牌,亮给他看,“麻烦让个路。”
钟恒愣愣地看了看他手里的符牌,哦了一声。但他没有立即让路,目光慢慢上移,落到孟亦觉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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