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青云剑宗里大多都是些被外界称作木头的剑修,摸了摸自己随身的佩剑静心,陆仁已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尊上。”
——由于霍止当年的师兄师弟徒子徒孙众多,其中辈分复杂拗口,所有宗门弟子便皆学着普通修士称对方一声尊上。
曾经一剑将齐名的魔尊打得蛰伏百年,如此通天彻地的修为,对方确实足以赢得佛道妖魔各界的敬畏。
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道尊这位突然冒出的道侣,生性内向的陆仁已犹豫两秒,终是结结巴巴地道了声“江长老”。
江长老。
无形之中占了许多正道修士的便宜,白衣青年扑哧一笑,顿时衬得烂漫繁花都失了颜色。
微垂着头的陆仁已满脸疑惑地站在原地,全然不知对方因何而乐。
关于霍止这位非我族类的道侣,整个青云剑宗的态度都很暧昧,毕竟对于那些听着道尊故事长大的年轻修士来说,对方的妻子就算不是出身正道的天才女修,也该是其他名门的掌上明珠。
江逾白这只大妖是很有名气没错,但在许多人眼中,乖戾好斗的名气还不如没有。
“咳咳。”
许是笑得狠了,容颜秾丽的青年忽然以手抵唇轻咳两声,瞧着对方在春日里还披着那身几欲坠地的鹤纹大氅,陆仁已方才想起,这人也曾是渡劫期的大能。
只可惜修行之事有如逆水行舟,一步行差踏错,对方便落了个连筑基都不如的下场。
“尊上你瞧,他在可怜我呢。”歪头看向那穿着道服的年轻修士,狐耳青年嘴角挂着纯洁无辜的笑意,漆黑的瞳仁却如同上古凶兽般高高竖起。
“铮——”
气机相连的本命佩剑不由自主地震颤嗡鸣,陆仁已心神俱震,噔噔蹬地倒退三步。
修为虽跌心境却在,早就知晓这是只不服管教的小野狐,霍止也没生气,只是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青年的尾巴:“胡闹。”
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也不知是在说谁,还未等呆头呆脑的陆仁已躬身道歉,那片绣着鹤纹的衣角便已在他眼前倏地消失。
“方才那引路弟子并无恶意。”须臾间带着青年来到招收弟子的正殿广场,霍止收回自己的衣袖,喜怒难辨地说道。
误以为对方是不喜自己欺负青云剑宗的子弟,内心不服的青年正要假惺惺地认错,就见对方主动牵起了他的左手:“但你做的没错。”
在修真界这样以实力为尊的地方,想要面子就得靠自己去挣。
“不过你好歹是本尊养的狐狸,下次遇到这种小事,完全无需你亲自张牙舞爪。”
张牙舞爪?
你才张牙舞爪!
狐耳内侧的浅红绒毛被气得蓬蓬炸开,白衣青年先是觉得对方说起话来实在欠揍,而后又慢半拍地发现自己貌似有了靠山。
万剑齐鸣,道尊亲临,在这一刹那,所有男男女女的注意力都落在霍止身上,可他却浑然不觉,只顾专心致志地牵着自家狐狸,于古朴的高台上安稳落座。
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掩,无人能发现他们交叠在一处的手,至精至纯的灵气从被对方把玩的指尖源源不断地传来,因通体舒泰而渐渐消气的青年不自在地向下望去,却发现那些正道弟子看向他的眼神竟不是想象中的憎恶嫉妒,而是一种难以言述的火热。
两只狐耳扑棱棱地竖起,池回脊背发凉,心底陡然冒出几个大字——
rua秃警告。
危。
第124章
对于青云剑宗的年轻弟子来说, 妖修其实只存在于故事传闻当中。
与因功法问题常常为祸人间的魔修不同, 妖修们虽也喜欢争来争去, 却往往只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占山为王。
毕竟类似驭兽、制器和炼丹的法门, 都需要他们的皮毛骨肉当原材料。
作为所有妖修里唯二的渡劫期大能, 原主在其他各族间自然也声名远播,但在亲眼见到对方之前,大部分正道修士都会将其脑补成一个凶残乖戾, 四处留情的花心狐妖。
所以, 在看到道尊身边那个长着一双可爱狐耳的貌美青年后, 所有青云剑宗弟子的脑补都碎了一地。
说好的风流多情呢?说好的逞凶好斗呢?
尽管这个江逾白的长相确实如传言般艳丽张扬,可对方浑身着素举止有礼, 周遭气息也是久病未愈的虚弱, 自小被教育要除魔扶弱的剑宗弟子,只觉得此时的青年格外招人心疼。
再联想到对方遭遇同族暗算险些命丧雷劫的经历, 台下弟子们心下感慨, 纷纷觉得自己不该因外界谣言而对青年抱有偏见。
尤其是那对柔软醒目的狐耳, 更是激发了无数女修的母性。
“动了动了!”
“尊上高见,原来狐族的妖修竟这般可爱。”
“虽然这么说会有些不敬,但我真的好想摸摸……”
装作没有听到台下弟子的窃窃私语, 主位上慈眉善目的老者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 转头看向左手边的霍止:“师弟。”
青云剑宗现任宗主,冲和。
一听到对方将霍止叫做师弟, 池回立刻便将眼前老者与剧情人物对上了号, 千年前的青云剑宗百花齐放, 苦修百年无果后断然弃剑,半路出家成为顶级符修的冲和也算是修真界中财大气粗的典范。
“师兄。”简单颔首算作回应,霍止看上去完全没有冲和那样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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