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能够保证皇位交接的过程平和的话,贾淑妃并不怀疑乾英帝会额外给他们母子俩留下一些好处。
贾淑妃也是在乾英帝还是个王爷的时候就进府成为侧妃的,她太了解这位君主了,不到最后一刻,乾英帝根本就不会放下最后的心防,在这方面乾英帝足以做到从对最亲近之人到最疏远之一的一视同仁。
哪怕对于那些乾英帝所狂热追求且已经通过它们获得了不少理想效果的所谓长生不老药,乾英帝在内心深处也不可能是全盘尽信的,他一定早就布置好了那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东西作为最后的底牌,如果临死前乾英帝不主动开口将之拱手相让的话,那些东西只会随着乾英帝的尸首一起被深埋在地底。
横竖贾淑妃都已经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看着自己母妃的神色,炎明伦笑了笑,没有改变主意出言让步,也没有再次对贾淑妃进行劝说。
贾淑妃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也就明白炎明伦是什么意思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做出了妥协,主动询问道:“伦儿,你说的那位女神医是?”
她的伦儿从小就是个极有主意的,炎明伦身为皇子,和身为后宫妃嫔的她看待问题的角度往往是大相径庭的,而之后的事实也往往会证明,她的伦儿比她更为大胆冒险并不是一件坏事。
“那位女神医名叫沐清眠,”炎明伦回答道,“大容人,年纪在二十岁左右。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她周游大容,遇见病患必然会出手免费为其诊断救治,医术如神,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真真正正悬壶济世的仁医了。不过这位沐神医行事低调,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籍籍无名的状态,直到——”
说到这里,炎明伦的笑意加深了;“直到她平定了东南部的鼠疫。”
贾淑妃:“……!”
贾淑妃心中一惊。
近些年大容东南部的鼠疫有多么猖獗肆虐,就算是贾淑妃这个困在深宫的后妃都有了不少的耳闻,世道本来就乱,鼠疫又是从来没人能医治好的恶疾,东南的人逃难的逃难横死的横死,说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并不为过。
有些受不了的农人已经在东南起义过好几次了,规模上大的小的都有,可到底还是因为乱世和鼠疫,最终无一例外不了了之。
可是炎明伦却说,那位女神医“平定”了东南的鼠疫?!
如此精准确定的用词……
炎明伦知道自己的母妃在疑惑什么,出言解释道;“正是‘平定’。这位沐神医在周游过程中到达了东南的一个小村子内,发现了那里百姓的情况,研制出了医治鼠疫的方法,后来又将此方法不断推行发展,就在上个月的时候,整个东南部的鼠疫患者,已经全都得到了有效的医治。”
贾淑妃眼中的震惊逐渐变为了浓浓的钦佩:“……这可真是神医。”
“谁说不是呢。”炎明伦温声道,“东南的百姓已经给沐神医立了无数的生祠,对这位妙手回春的活菩萨感恩戴德,沐神医的名声传得越来越广,已经有人为了求医散尽家财来寻找沐神医了。”
连鼠疫这种恶疾都能医治,贾淑妃在心中对自己儿子的决定更是多了好几分的信心,她的态度也更加温柔从容了:“吾儿的意思是,将这位沐神医请来?”
“正是。”炎明伦点了点头,“沐神医是一位仁爱天下的医者,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与敬意,相信对方一定会同意的——毕竟,父皇仍旧是大容最有分量的定海神针,沐神医应当也不想看到大容进一步混乱的局面。”
贾淑妃认同了自己儿子的这个想法。
事不宜迟,贾淑妃和炎明伦当即就做出了行动,派了心腹前往东南寻找沐清眠。
.大容,东南。
崎岖的山路上,一道戴着幂篱的纤瘦身影正在慢慢地向北方赶路。
这道身影,正是沐清眠。
日头正毒,沐清眠擦了擦自己额角上沁出的汗珠,微微有些气喘。
看了看周围,沐清眠找了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坐下,躲在林荫中暂时休整。
在天下扬名之后就要去京城,想办法见到恩人之女,这是沐清眠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确定下来的计划。如今在天下扬名的目标早就实现了,比沐清眠自己预估的还要提前了不少时间,这名声也比沐清眠自己预估得要大得多。
毕竟……她可以说是救了整整一个东南部百姓的命。
以沐清眠如今的身份地位,这位“天下第一神医”要是提出自己想要去京城,那定然会有数不清的人万分乐意为沐清眠帮忙,很多权贵也不吝于用最好的待遇将沐清眠稳稳当当地送到京城去。
可是沐清眠到底还是没有这么选择。
原因无他,主要是……那些百姓官绅,都实在是太热情了些。
沐清眠本来就是个待人冷漠、不容易接近的性子,救治这些人全都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而且从某方面来说她也是在“利用”这些人,所以沐清眠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们感谢的,能够给她提供一些饮水吃食、一处歇息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了。
然而这些人对她的感激远远出乎了沐清眠的预料,他们仿佛是恨不得对沐清眠肝脑涂地一般,沐清眠甚至在某日清晨起床梳洗后一打开门,看见街上跪了一样望不到尽头的百姓,只是为了见她一面,给她磕上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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