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高彦文还不知道自己这两天寤寐思服的佳人早就对他有了极其恶劣的印象,他总算将那些同乡的应酬完成得七七八八,回到了自己的家宅之中,要开始准备明年的春闱。
这两天,高彦文想尽了办法四处打探沐清眠的消息,可是高彦文不过是个刚刚才因为中了解元而名声起来的举人,根基十分浅薄,能够动用的资源与力量极其有限。
邹涛的人在调查高彦文的时候也注意到了高彦文对沐清眠的兴趣,邹涛当即拍板,一定不能让这个居心叵测之徒打扰到恩人,于是邹涛的手下们又有意从中阻拦,最后高彦文别说是找到沐清眠了,就连沐清眠一丝半毫的踪迹都完全找不到。
这地界虽然有一些商队来往,但是总体来说人口的流动并不频繁,沐清眠那样有特色的外乡人过来了,怎么可能一点踪迹都不留下来?
随着一次次地接到失望的消息,高彦文有时候都有些怀疑,那天对沐清眠的惊鸿一瞥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高彦文就着烛光看向面前的宣纸,微微出神。
那样完美无缺的佳人……莫非是他某个梦境当中的情景?
蜡烛已经燃烧得快要尽了,在这即将熄灭之时,蜡烛也回光返照了一番,忽然之间燃烧得更加剧烈,烛光摇曳,将高彦文的影子在这房间之内摇摆得有些支离破碎。
高中解元之前,高彦文一直是个穷苦的书生。童试的时候高彦文遇到了一些意外,最后将将考中一个秀才,这在本地也算不得多稀奇。倒是乡试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叫高彦文一朝翻身了。
这地界清苦贫瘠,本身就没有多少利益可图。高彦文更是要塑造出一副两袖清风的姿态,几乎没有接受本地乡绅官员送来的东西,因此,直到如今,高彦文居所仍旧是个家徒四壁的光景。
已是深夜,万籁俱寂,烛光在这空空荡荡的室内垂死挣扎,燃烧发出的声响也显得有些大了,让还在出神的高彦文回过了神。
想到家中已经没了多余的蜡烛,高彦文的面上露出了一丝不甚在意的苦笑,准备将这仅剩的烛光吹灭。
然而那脆弱的烛火在高彦文一吹之后,竟然纹丝不动。
“客人方才上门便要熄灯,这可不是高大人的待客之道吧?”
一道妩媚又慵懒的女声,就这么凭空在高彦文的耳旁响起。
高彦文:“……?!”
这声音仿佛毒蛇吐信一般冰冷惊悚,高彦文汗毛倒竖,脑中所有的困意与茫然全都被一扫而空。
高彦文猛地一回头,就看见了在自己的窗畔,正悄无声息地坐着一位少女。
高彦文的脸色变得煞白。
早年的高彦文可是从江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见到此情此景,高彦文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位少女是一位武功多么高超的大人物?
炎凉轻轻地笑了一声:“高大人何必如此惊惧?本座还没恭喜高中解元呢!从此之后,高大人便要平步青云了!”
炎凉今夜并没有易容,用的就是自己本来的面貌。哪怕不施粉黛,哪怕只是穿着再寻常不过的衣裙,可是这样一笑起来,那就是万紫千红齐聚,千娇百媚尽显。
就连这会儿满心都是警惕的高彦文,在借着烛光与月光看清炎凉的这个笑容的时候,也忍不住有了一瞬间的出神。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高彦文甚至都无法想象,这世上竟有出落成此般模样的女子。
不过这出神转瞬即逝。
毕竟,炎凉眼中的恶意与寒意,并不比炎凉的容貌存在感弱上多少。
再明显不过,来者不善。
高彦文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拱手冲着炎凉施了一礼,恭声道:“晚辈愚钝,不知前辈所言何为……?晚辈斗胆,烦请前辈指教。”
毫无疑问,面前这绝色如同妖精一般的女子定然是在江湖上也能够称霸一方的人物。高彦文不会认错对方身上的威势,对方想要他的命,简直比摁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只是高彦文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尊大佛?!
他对这大佛全然陌生!
高彦文尽力避免自己的目光与炎凉对上的时候,炎凉的目光已经将高彦文打量了个遍。
比起炎凉记忆中那位高高在上的高大人,眼前的高彦文当然是要青涩许多。不过即便如此,也能从此时的高彦文身上看出来不少未来权倾朝野的高大人的影子。
一样的处变不惊,一样的能屈能伸。面对自己这么个天大的威胁,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冷静下来,并且从容应对,甚至还有心思想从自己这里套话,尽力从再糟糕不过的劣势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我可担不起高大人这一声‘前辈’。”炎凉没骨头似的往窗框上一歪,整个人看起来闲散极了,“高大人在江湖上大展身手的时候,我还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呢。”
高彦文没有吱声。
高彦文脑中却是立即分析了起来——按照这说法,对方并不是用了什么功法维持相貌,而是本身就这个年纪?
“高大人心里在嘀咕什么呢?”炎凉的眼睛半眯着,像是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我今夜前来,只是想给高大人讲个故事听听罢了。”
高彦文心中惊涛骇浪一般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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