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桨在急诊两年,总共聚了八次餐,其中有三次都是其他同事的离职宴。
聚了这么多次,当然也知道科室的惯例,离职的同事在聚餐当天不仅得买单还得喝到吐。
到了周六,闻桨去聚餐的路上,绕去药店买了一盒解酒药,等到了地方,落座就是三杯白酒。
柳江河说:“闻桨,你也知道规矩的啊,一滴都不能剩。”
闻桨轻吸了口气,“我这才刚坐下来还没一分钟呢。”
方澄笑,“让你坐下来就不错了啊,要不是怕今晚没人买单,他们本来还准备拿着酒去门口堵你的,看到就是一杯酒。”
“……”
说话间,闻桨已经端起一杯酒,仰头一口气喝完,趁着说话的功夫缓了口气,“照这么喝下去,估计我今天连这门都出不了了。”
“怕什么,出不了还有我们呢。”
闻桨没辙,接着喝完了剩下的两杯酒,放下酒杯后夹了一筷子凉菜,偏头问方澄,“晗姐跟孟老师怎么没来?”
“晗姐今晚值班,孟主任本来准备过来,但是临时被院长叫去和附院那边几个领导开会去了。”方澄压低了声音,“不过孟主任临走前说了,让我把吃饭发票拿回去,他给报销。”
“算了,还是不用老师破费了。”
……
一晚上的时间,闻桨几乎要把她去年一整年的酒都给喝够了,等到实在是喝不了,只能借口去洗手间躲一躲。
方澄见她步伐不稳,起身扶着她,“我看你这样也不能等会也不能喝了,不然今天就到这吧。”
闻桨忍着胃里的翻涌,“我倒是想,但是你看江河他们几个,会那么轻易放过我吗?”
“当我没说。”
闻桨去洗手间吐了个昏天暗地,出来后整个人腿都是软的,手扶着洗手池的台面,弯腰接了捧凉水直接往脸上扑。
吃饭的地方男洗手间的洗手池是公用,一左一右两个水龙头,墙壁上镶着一面光洁干净的大镜子。
闻桨一连往脸上扑了三次凉水,这才将脸上的热意压下去几分,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人。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差。
方澄从旁边抽了两张干净的纸巾递给她,闻桨接过胡乱擦了擦手,方澄看着她的动作,语气忽然伤感,“一想到以后在科室见不到你了,还真的挺让人难过的。”
闻桨笑,“那是谁下午那么积极让我退群的?”
“……”
说话间,洗手间正外面的走廊传来人声动静,四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被人搀扶着往前走。
在他们身后是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正低声和另外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说话。
一行人的身影在镜中一闪而过,闻桨和方澄从里出来,正巧和两个人擦肩而过。
等人群走远,池渊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往后看了眼,身旁正在说话的男人顺着他的动作也往后看了眼。
走廊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周程语气疑惑,“怎么了,池总?”
池渊神情寡淡,眼尾被酒精熏出红意。看了几秒,他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没事,你继续说。”
“好的。”
半个月前,池渊处理完自己手边一些大大小小的项目,正式回到池氏,挂名副总。
池氏经由池家几代人,到如今已经发展成商业、科技、地产、文化四大产业集团。
池渊不像肖孟空有名号手里没有实权,他是池氏实打实的接班人,池庭钟虽然说没有正式开始放权,但公司一些重大项目决策都会让他参与进来。
今晚池渊就是代表蒋远山来和几个住建局的领导吃饭,和这种身份的人吃饭,地点得讲究,不能太奢华但也不能太上不了台面,吃完还得安排好消遣娱乐的地方。
池渊让周程在楼上会所开了个包厢,把人带过去,陪着坐了大半个小时,才从里退出来。
后续的服务都已经安排妥当,新项目的审批也已经得到准信,再留在里面也是浪费时间。
出了包厢,周程问池渊接下来去哪。
“你回去吧,司机留下。”池渊摘下戴了一晚上的眼镜,抬手捏了捏鼻梁,神情疲惫。
池渊其实并不近视,这眼镜是池庭钟拿给他的,就是个平光镜,一点度数都没有,说是戴上去能压一压他那一身玩世不恭的气质。
周程是池庭钟配给他的私人助理,他在池氏呆了六年,业务能力和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是一绝,也没多问池渊接下来要去哪,只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在门口候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池渊低头看微信,周程则一本正经地站在他身旁。
电梯在十楼停下,站在电梯口前的男人抬手摁住下键,朝电梯里的两人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他们马上就来。”
周程沉着声音回答,“没事。”说完,人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半个肩膀挡在池渊面前。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电梯里接二连三站了七八个人,柳江河跑过来看了眼,“这么多人,等会得超重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和闻桨她们等下一趟。”
“行。”电梯里的人说,“你看着点闻桨,她喝了不少。”
电梯门缓缓关上,站在人群之后的池渊想到不久前在走廊处看到的人影,轻抿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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