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太后忽然提出的这个请求, 不在任何一个人的意料之中,当日纯太后在寿康宫和萧霁宁说完以后,萧霁宁既没同意,倒也没立刻反驳,只对纯太后说容他回去想想。
萧霁宁一个人拿不定主意,也不明白纯太后执意要办生辰宴到底是想干什么,于是晚上入夜后就把这事告诉京渊了。
京渊听完后凝神想了想,道:“你把这事让给纯太后办也行,只是办宴的地点,得由你来定。”
彼时京渊正在给萧霁宁脱帝服,闻言萧霁宁便“咦”了声,转头狐疑道:“真的是由我来定吗?”
“表面上是你定,实际是我。”京渊也坦诚,直接便替皇帝下了决定,“在郦行宫办。”
随后京渊又给萧霁宁解释道:“在宫内,如果我忽然增派大量人手保护你,京钺和珍太妃都会起疑,不如去宫外,将郦行宫里的宫人都换成我的人反而会更好一些。”
“有道理。”萧霁宁记得郦行宫,那是京都南边些的一座热泉行宫,建在山顶,是大萧历代皇帝冬季去泡热泉的好地方。
且郦行宫山上林木众多便于藏兵,地势又极为陡峭,易守难攻,只要有两万士兵驻守在郦行宫附近,京钺就算率领十万大军也不一定能够攻进去。
萧霁宁同意道:“好,那就这样吧。”
京渊又说:“你不必急着回复太后,等珍太妃找过我之后,你再回太后说你同意了。”
“珍太妃会找你吗?”
“她一定会找,因为她也不知道纯太后要做什么,但在宫外会更容易动手,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京渊将萧霁宁绣满龙纹帝服在衣挂上放好,他对这身龙炮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只对龙袍底下的少年又兴趣,“她还会让我说服你和其余几位王爷去参加她的生辰宴,在郦行宫,一起杀了你们。”
京渊嘴上明明说着满带杀意的话,可即便他将萧霁宁整个人都笼在身下时,萧霁宁还是一点压迫感都没有。
他只是抬手摸了京渊一把,动作还颇为不正经,话也说得不正经:“大了。”
说完他又摸摸自己,拧眉道:“这几日你天天帮我试菜,吃的那么好,你都长胖了;反倒是我每日提心吊胆的,都饿瘦了许多。”
京渊:“……”
算了,在床上是不好讲正事的,这昏君听不进去。
京渊闭嘴不再说话,而萧霁宁既然喜欢张嘴叭叭叭,那他就让他叭张个够。
于是第二日早朝,萧霁宁差点没起得来。
到了宣政殿后,因着没睡饱他眼底有些青黑,脸色还不太好看,落在百官眼里,就是昨日萧霁宁约莫是和太后又起什么争执了,唯独温榆看得是满脸复杂。
这一晚,京渊是不当值的。
虽然他不管当不当值,每日晚上都是在萧霁宁的龙床度过的,但今夜他没进宫,而是就在自己的少将军府里待着。
他在等珍太妃的人过来。
外头子时的更刚打完,他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京渊在屋里头擦着自己的佩剑,头也不抬道:“进来吧。”
来者有两人,皆是穿着深黑色的夜行衣,其中年纪稍大一些的人进屋后便摘下面罩,声音有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对京渊道:“京将军,太妃邀您前往甘泉宫一趟。”
京渊闻言什么也没说,将佩剑插回腰间的剑鞘中后便站起身,走在两人身前往皇宫中去。
不过珍太妃没在甘泉宫里见京渊,他们是在冷宫宫墙外的一座小凉亭里见的。
这里地处皇宫最偏僻的地方,几乎不会有人到来,而珍太妃也没让跟随她而来的宫人点灯,仅靠月色辨人。
她仰头望着天上高悬着的圆月,听见身后出现了数道脚步声,便缓缓回头看向来人:“京将军,你来了。”
京渊也启唇,淡淡道:“珍太妃。”
珍太妃问他:“许久未见,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杀京钺,已经足够了。”京渊抬眸,睨着她,“其他人是你的事。”
珍太妃笑了笑,那张云鸿帝曾经爱极了的柔美面容,此时只剩下夜色也藏不住的阴暗:“其他人我会解决的,但你还得杀一人,我才会将解药给你。”
“萧霁宁。”京渊将她要杀之人的名字直接道出,说完之后他也笑了,“可是太妃,你知道的,解药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珍太妃唇边的笑意未减半分:“可你还是需要它。”
“天底下能制这解药的人,已经被我杀了。”珍太妃朝着京渊的方向走了几步,缓缓将手心打开,一枚滚圆的金色的药丸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萧默手里的解药是假的,谢皇恩的解药只剩下这一枚。”
京渊勾唇道:“但谢皇恩还有很多,你确定你儿子不需要这颗解药吗?”
珍太妃微微昂起下颌,傲然道:“我的儿子不是云鸿,他不需要用它来统领大萧。”
京渊嗤了一声,道:“好。”
云鸿帝用来控制京家的毒,叫做谢皇恩——多么讽刺的一个名字。
谢皇恩毒药本身寄存在皇帝的私库之中,由皇帝自由取用;解药则被放在东厂里,由萧默看管,不直接交予皇帝,这也是京渊查了许久才查到的,所以不管京钺要在怎么再皇宫中寻找,都是不可能找到解药的。
“还有一件事——”珍太妃将药丸收回去,继续道,“太后要在宫外为我亲自操办生辰宴,但是萧霁宁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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