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日后,也就是距离珍太妃还有三日的夜里,京钺终于开始攻山了,值得高兴的是他没用火攻。或许是京钺知道火攻攻不下骊山,他的军队因为大火反而也无法深入骊山,于是他用了最直接的方式——靠人数想要攻进骊山。
骊山宫外只有五万士兵,他们也就是仗着山势高,以箭雨逼得京钺难以继续上山,只是士兵们不可能接连不断的射箭,郦行宫内也没有这么多弓箭储备。
因此京钺开始攻山的头一天,郦行宫的禁卫军还能守住防火渠不让京钺的军队得以越过,可是等到了第二日,当倒下的将士们的尸体几乎可以将防火渠填满时,郦行宫禁卫军已呈劣势,也有不少将士伤亡。
不过五万禁卫军对上二十万精兵,本就难有胜算,只能靠死守郦行宫等待外援军到来,可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郦行宫到底还能不能撑到援军到来的那一日很难说。
京钺攻山的第二日夜里,所有人都无法入睡,或者说他们从京钺攻山的第一日起就没能安稳的合眼入眠过,但是那时他们好歹还能安慰自己静静地待在床上不要多想,而现在——众人甚至连坐都坐不住了。
第二日夜里,不论是珍太妃还是五王爷,亦或纯太后和被软禁着的乔溪,都一起到了摘星殿的玉桂岛上待着。摘星殿是郦行宫最高处的宫殿,郦行宫一旦宫破,这里便是他们最后打的防线,或许也会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这一晚无人入眠,所有人皆是沉默着不说话。
然而即便如此,五王爷和四王爷微的双眉间的烦急愁色却是藏不住的,指不准他们心底此刻正在懊悔,他们应该在接到密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率着自己的亲兵判离京城避难才是,何必跟着萧霁宁来这郦行宫?如果他们不在京城,就算郦行宫破,萧霁宁身死,京钺登基,只要他们不死,总有率兵卷土重来的那一日,他们也就不会沦落到被困居郦行宫内进退两难的地步。
死寂的沉默中,众人心中的恐慌被越放越大,纯太后听着郦行宫外隐约可闻的刀枪碰撞和将士嘶吼厉喝之声再也忍不住了,推开宫人们为她呈上的静心安神茶,叫道:“这都多少日了,为何京城的禁军还不来救我们?”
萧霁宁闻言便抬眸望向纯太后,也顺带看了一眼坐在纯太后右后侧方的珍太妃。
珍太妃面上也是一副紧蹙双眉,忧心忡忡的神色,可是她面前的静心安神茶却是只喝了几口的样子——要知道,这静心安神茶连五王爷都已经喝下了一整蛊,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而纯太后发现萧霁宁在看她这个方向,还以为萧霁宁是在看她,她目光顺着萧霁宁望去,就瞧见站在萧霁宁身后面无表情,默然而立的京渊。
“京渊——!”下一瞬,纯太后似乎就找到了宣泄恐惧的对象一般,对着京渊道,“你身为镇国少将军,你父亲如今带兵造反,皇帝念旧情留你一条命,你为何还贪生怕死苟且在这里?”
“微臣留在这,自然是为了保护陛下。”京钺斜着眼睛睨了纯太后一眼,没用睁眼看她,语气轻慢道,“若臣离开了郦行宫,陛下遇刺,这责任谁来担当?”
“这有那么多的护卫,皇帝何须你来保护?”纯太后睁大眼睛,没了先前端庄威仪的样子,和京渊对峙的模样像极了山野泼妇,“你应该赶紧去外头,杀了京钺狗贼才是!”
只不过京渊不是萧霁宁,萧霁宁会因着生恩让着纯太后些,但是京渊却不会,于是纯太后话音刚落,他便勾唇冷冷笑着,开口道:“呵,太后你好大的威风,瞧你此时架势,都已经可以代我出征讨伐京钺了,又何须我亲自出手?臣看着您这副模样,都快已经想不起当初陛下还未登基时您是如何巴结臣的谄媚嘴脸了,要不然您再给我重温一遍,说几句好话求求我,也许我想起来了,会慈心大发如你所愿也说不定。”
京渊平日里惜字如金,除了萧霁宁,他在别人面前,几乎从未说过这么长的话,可是现在他当着众人的面一开口便是这么大段全是骂人不带脏字的话,气得纯太后羞愤极怒得几乎站不住,可她指着京渊“你、你、你”了半天,却也再吐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六王爷听着京渊讽骂纯太后,低头擦了擦自己额角不知是被京钺还是被京渊吓出的冷汗,只觉得京渊京钺这两父子德性都差不多,也不禁开始反思那日自己到底哪来的胆子说京渊坏话,莫不是真被猪油蒙了心?他记得他那九皇弟以前最是温和胆小不会骂人的,前日萧霁宁骂他骂得那样溜,也许就是和京渊学的。
京渊见纯太后老实闭了嘴,又是一声嗤笑,转回头连冷眼都吝于给她,模样不屑轻蔑到了极致。
待玉桂岛又恢复安静后,萧霁宁悄悄朝京渊那里挪了两步,小声道:“你骂的真好。”
“都是和京钺对骂练出来的。”京渊笑了笑,眼里浸满了温柔,“回宫后我再多教你几句。”
萧霁宁也笑了,语气欢快道:“好啊。”
只是笑过之后,萧霁宁心底难免有些怅然。
而京渊此时又道:“将士们快守不住了,最迟明日正午,防火渠必破。”
防火渠防线一旦被攻破,京钺便可入无人之境一般进入骊山,逼近郦行宫,甚至是攻破行宫。
萧霁宁还在愣神时,就听京渊说:“所以我明日清晨,便会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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