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浩把杂志立起来,挡住了唇,露出弯弯的眼睛,说:“学林,你真像我女朋友。”
“滚!”
殷学林甩门走了,上了锁的门同时也隔离了外界吵杂的声音。窗外的夏蝉“吱吱吱”地叫个不停,风被闷在了屋子里,冷白的灯光从头顶上照下来,季浩歪了歪头,看向了隔壁正奋笔疾书的阮明池。
“阮小仙。”他喊道,“你看,我们两个人算是同命相连了,能不能结成联盟战线啊?”
阮小仙低着头,毛茸茸的脑袋压在书桌上,没有一丝反应。
季浩脚尖在地上点了点,坐在电脑椅上滑到了阮明池的身边,足尖再一点,停下,距离不远不近,正好在阮明池的绝对禁区外。
视线落在少年热的直往下淌的汗水上,想了想,起身离开。
下楼再回来,季浩手里拎着满满一袋子的老冰棍。先是去了崔融他们宿舍,一人分了一个,吃人嘴短,气氛眼见着回暖了一点。
殷学林吃着冰棍跟他一起回了宿舍,一边吸溜着一边说:“还说无所谓,这是谁啊?眼巴巴地买冰棍去了?”
季浩笑着,从塑料口袋里拿出最后两个冰棍,状似随意地丢给阮明池一个,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是给我自己和阮小仙买的,你得意个啥?”
“别嘴硬了,谁还不知道谁吗?”
“真没。”季浩靠着床柱,点了点阮明池的桌面,“快吃,等会儿化了。”
阮明池维持着写作业的姿势,但季浩看的清清楚楚,那双黑露露的眼睛已经黏在了桌面的老冰棍上,才刚刚有些雏形的小巧喉结滑动了一下。
季浩抿着嘴,撕开自己的老冰棍包装,将奶白色的冰棍放进了嘴里,裹的滋滋作响,继续说道:“那天张进过来我就说了,我早晚升上青年组,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不升,时间它也不等人啊。所以他们有意见真不是我的问题,该调整心态的是他们,不是我。”
殷学林想了想,点头:“话是这么说……啧,但你升的也太猛了。”
“怎么的,我还得故意压着,哄着,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提高成绩呗。”
“……那也不是。”
季浩不再理这个操心的,转身回到座位上,脚往后一蹬,回到自己的桌子前面,打开暑假作业,一手拿着老冰棍,一手握着笔,低头写了起来。
隔壁传来撕扯包装袋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裹吮冰棍的吸溜声。
这些声音都被刻意地压着,小心翼翼,像是一只从洞里探头出来的小老鼠。
季浩抿着嘴笑,手中龙飞凤舞,在曾经的学神面前,这些暑假作业就像幼儿园的题目一样,手到擒来。
两个小时,一本暑假作业全部做完。
季浩把笔丢下,书本合拢,起身的时候伸了个懒腰。
已经有点晚了,另外两个人都上床躺下,殷学林睡在凉席上,手里拿着个充电的小风扇,见他起身,放声说道:“热死了!”
另外一边阮明池睡在薄薄的棉絮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但没有消暑设备的盛夏委实难过,阮明池的皮肉直接和床单接触,季浩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到他痛苦。
得想个办法,这几天真的太热了。
殷学林在背后喊:“先别急着上床,听我劝,先去洗个冷水澡。”
顿了顿。
殷学林又说:“话说你怎么没出汗?不热吗?”
季浩本来打算直接上床,闻言停下动作,说:“热。我要是买个空调回来,老余会同意吗?”
“抽不死你丫的!”
“为什么我们宿舍连个风扇都没有?”
“因为风扇不能满足所有人,吹不到你你生气,吹不到我我生气,未免我们自相残杀,所以它决定自杀。”
季浩被逗笑,耳尖的他听见隔壁床也传来轻笑声。
最后季浩还是去洗了冷水澡,然后顺手关了宿舍的灯。
熄灭的灯光似乎也同时带走了一部分让人难忍的高温,季浩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听见头顶传来怯怯软哝的小声:“谢谢。”
声音很轻。
藏在风里,好像一吹就散。
但季浩的耳朵尖,他听见了。
“不客气。”他说。
不太确定阮明池是为哪件事在道谢,但无所谓了,会对他主动说话,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
第二天,选拔赛。
全队的选拔赛,通知早上九点开始,不用出早操。不过因为要热身的原因,也不能睡懒觉。
季浩的生物钟让他到点就醒了,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是前世日夜颠倒的研究员,还是今生祸乱苍生的天魔,后来他想起来,我只是季浩而已。
醒了醒神,隔壁床穿来轻微的动静,他仰头看过去。
隔着朦胧的蚊帐,就看见阮明池盘腿坐在床上叠毛巾被,动作很轻很轻,好似早已习惯了无声无息地活着,从床上下去的时候垫着脚尖,关上洗手间的声音微不可查,小心翼翼地生怕惊扰到了其他人。
对床的殷学林呼噜打的震天响,彻底放飞自我。季浩想了想,从床上跳下去,也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洗手间门外,轻轻扣了一下门。
“叩叩叩!”
阮明池诧异的把门打开,眼睛睁的很远,黑露露的,牙刷拿在手上,嘴里都是白色的泡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