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笑道:“你害羞什么,我都看完了。”
郁欠欠道:“男,男女授受不亲!”
凌夜道:“你是小孩子,不用讲究这个。”随即又道,“欠欠,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小孩脖子上有条红绳,红绳下缀着颗白色的珠子。
那珠子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偶尔还会闪出些微白光,有种对人而言淡到可以完全忽略的气息,在白光闪现的时候悄悄扩散开来,凌夜觉得,这东西应当是个法器。
果然,郁欠欠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珠子,想了想回道:“这是我叔叔送给我的。”
“你叔叔和你说这是什么东西了吗?”
“他说是法器,能保护我。”
果然。
凌夜心道,不祭炼成法器的话,单凭那个东西,根本没法吸引那么多的螃蟹。
“你叔叔没和你说,这法器的原材料里,有个螃蟹精的精魂吧。”凌夜为他解释道,“因为里面有螃蟹精的精魂留下的气息,你戴着它,才会吸引那么多的螃蟹。”
郁欠欠闻言,恍然大悟。
他就说,每次他都被螃蟹追着夹,铁定不是他的体质问题,没承想竟是因为这个。
“那我不戴了。”说着就要把珠子取下来。
凌夜道:“没关系,戴着吧,这法器效用还是不错的。要是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有这个法器,你自己也能保护好你自己。”
郁欠欠:“哦。”
他摸摸胸前的珠子,到底没取下来。
再过了片刻,他终于洗完,从石头后探出脑袋,问凌夜能不能借点神识给他。
他之前那身衣服太脏了,即便用了除尘诀,他也还是嫌脏。还不如让凌夜帮他拿套新的,被祭炼成法器的,这样穿着干净,也不会怕螃蟹了。
凌夜依言找了套新衣服给他。
新衣服是黑色的,上头没什么图案花纹,低调得很。独衣襟和袖口处有银丝勾勒成边,月光一照,水光一荡,银辉浅浅,十分好看。
郁欠欠正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须臾想到什么,转头一看,就见凌夜身上不知何时也换了件衣服,仍旧是黑色,玉带一束,纤腰款款,长发翩然,衬得她终于多出点女儿家的柔和。
见他看向自己,凌夜弯腰把他抱起来:“欠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郁欠欠摇了摇头。
他虽失了法力,但还不至于连辟谷都做不到。
“那我们回去吧。”凌夜抱着他往回走,“离开花还有一两个时辰,你要是撑不住想睡觉的话,我可以给你布一道屏障。”
郁欠欠说:“不用,我和你一起等。”
凌夜说:“欠欠真是个好孩子。”
说话间,两人才回去,迎面就见火堆已经灭了,金满堂等人齐齐立在暗处,其中不少人眉头紧皱,好似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凌夜走近了,轻声问道:“怎么了?”
金满堂答道:“有人来了,想采孔雀昙。”
凌夜道:“然后?”
“他们来之后,有妖物也跟着来了。看样子,是他们惹上了那群妖物。”
“什么妖物?”
“一群狼妖。”
“狼妖?还是一群?”凌夜也不由微微蹙眉,“头狼在吗?”
金满堂摇头:“不在。”
正因为头狼不在,只寻常狼妖成群结队而来,这样打起来的话,想要制衡它们,可以说是相当麻烦。
凌夜转头去看不远处正互相对峙着的两方。
果见一群是人,一群是狼。人那边不多,只有一男一女,狼这边则至少有十匹,每一匹皆是雄壮威武,危险狰狞,真不知这两人是如何惹上这群狼妖的。
凌夜看着那一男一女,忽的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熟人。”
金满堂问:“你都认识?”
凌夜说:“一个是我妹妹,一个算是我表哥吧。”
表哥沈千远,是目前沈家里地位最高的小辈。
听说沈千远和金族里的某位千金指腹为婚,等此次少君之争结束后,不日便要大婚。作为沈千远的正儿八经的表妹,凌夕和他同行,凌夜倒觉得正常。
凌夕不抱他的大腿,还能抱谁的大腿?她们父亲可向来不偏袒谁。
第6章 出刀
凌夜父亲名叫凌怀古,是凌家现任的家主。
以前凌夜虽不尊他敬他,却也从未恨过他,因为他不偏袒她,他也不偏袒凌夕。
他谁都不偏袒,就那么冷眼观望着继妻和女儿不断迫害着自己另一个女儿,十多年来,从未出过手。
原本凌夜以为,哪怕到最后,她和凌夕和沈微斗个你死我活了,他也该照旧冷眼旁观,不偏袒任何一个人。
然而,直到金玉宫少君之争的最后一天,泱泱大湖,沉沉夜色,她浑身浴血地和他对视,她才终于明白,他不是不偏袒,他是觉得没必要。
她中毒了,她受伤了,甚至是她濒死了,险些被凌夕和沈千远两人两剑捅个对穿,他也能依旧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平平静静地目睹她在鬼门关前数次徘徊,仿佛她不是他的女儿,仿佛她不是他和他曾经最爱的女人共同生育抚养的孩子。
仿佛她之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那些所谓的血脉维系,从来都不作数。
再后来,她当着他的面杀了凌夕,他也仍是轻飘飘的一句来人,把地上的血处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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