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凌夜这才明白,难怪身为准帝姬的夜言下嫁凌怀古,夜族未曾阻挠;也难怪夜言死后,夜族只是与凌家断绝关系,而没有对凌家赶尽杀绝,敢情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要从他们身上着手,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好在现在,凌夕还活着——这就是她上次放过凌夕的原因。
不止上次,往后的每一次,在确定凌夕真的没有用处之前,她绝不会杀她。也绝不会让别人杀她。
特别是眼下,她说起白头仙,又说起夜言之死,言语间透露出这两件事或许并非同一个人做的,单凭这点,凌夜无论如何都要救下她。
只是具体怎么个救法,要如何能在引起江晚楼的警惕之前,将凌夕弄到身边来护着,端看接下来,重天阙会给出怎样的反应。
只要重天阙的动作不偏离她的计划,不仅凌夕能救下,金玉宝珠也能到手,如此一举两得,再好不过。
于是凌夜对凌夕说道:“你凭什么觉得,你知道这些,我就会救你?”
分明是要救凌夕的,然而此刻,凌夜却是一副恨不得能杀之后快的样子,回答得极为冷血:“你死了,不用脏我的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救你?”
凌夕闻言,本就惨白的脸,登时更是一片煞白。
她彷如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都颓丧了,神情也变得灰败无比,眼眸里的光都渐渐黯淡下去。
她喃喃道:“是了,你怎么会救我。我那么对你,你怎么会救我。”
那么多年过去,连她自己都数不清对凌夜下了多少次毒手,但凡是个正常人,怕是早要杀她了,如何还会以德报怨地救她?
凌夜到底会不会救她,在她开口问之前,她难道就没想过答案吗?
她根本是自取其辱!
凌夕一会儿想凌夜不救她是应该的,换作是她,她也不愿救;一会儿又想她是凌夜的亲妹妹,凌夜却不救她,这哪里是一个当姐姐的应该做的?
越想下去,便越是煎熬,莫大的后悔连同愤恨在心中发酵,胸口都被不知名的怒火烧得生疼。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忽而竟是看向郁欠欠,孤注一掷般地道:“凌夜不肯救我,你肯不肯救我?”
她说:“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救我。只要你能救我,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啊?你能跟在凌夜身边,你肯定很厉害,对不对?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
突然被问及到的郁欠欠没说话。
但看他的表情,显然很是有些不可思议,不大明白凌夕怎么会找到他头上。
他一个稚龄小孩,手无缚鸡之力,凌夕怎么就以为他能从江晚楼手里把她救出来?真是脑袋发昏。
凌夜也觉得凌夕约莫是被刺激到了,连这样的傻话都能说出口。
当下掂了掂怀里的小孩,把小孩抱得更稳,然后替他答道:“他不会救你。与其求别人,不如自救,你说呢?”
“自救?”凌夕只觉嘴里发苦,“怎么自救?”
那可是至尊!
能和至尊对上而不落下风的,只有至尊。
可她不是至尊啊,她哪儿来的能力救自己,救沈千远?
心中的阴暗面愈发扩大,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从胸腔里喷出。凌夕想了又想,思了又思,终究咬牙道:“你当真不救我们?你真的要看我们死在别人手里?表哥可是和金族千金有婚约的人,你不救我,你至少也要救他啊?你就不怕金族的报复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沈千远,若非知道她对沈千远究竟是抱以怎样的心态,凌夜都要觉得她是真的对沈千远情深义重了。
凌夜斜睨了好似很感动的沈千远一眼,从容答道:“不救。不怕。”
凌夕闻言,惨笑道:“你可真是个好姐姐。”
凌夜道:“过奖。”
凌夕没再说话了,只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免得被足下的震动震倒,届时更加难堪。
许是觉得姊妹反目这一幕相当有趣,旁观着的江晚楼忽的笑了声,拊掌道:“都说手足相残最是有趣,如今我总算得见,果然有点意思。”
转而问重天阙:“你觉得呢?”
重天阙没理他。
重天阙只盯着凌夜看。
看她不知何时,空着的右手握上了断骨刀,看似五指松松,实则力道暗蓄。重天阙心中清楚,接下来,她若出手,势必荡魂摄魄,惊天动地!
果不其然,下一瞬,不知可是被江晚楼那话给激怒,凌夜握刀而起,当头斩向江晚楼!
这一回她速度奇快,比先前的江晚楼还要快。
快到正在看戏的江晚楼,这会儿竟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就那么惊愕地看着那弯月般的刀锋,直朝自己下落。
刀风扑面,将他眉心割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眼看下一瞬,便要沿着将他整个人割成两半。
幸而重天阙提前注意到了凌夜的动静,于这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替江晚楼拦下了这一招。
“砰!”
比之断骨刀要更长一些的玄黑长。枪,从斜里横在了江晚楼眼前,堪堪挡住了刀锋。
与此同时,长。枪的主人说道:“让我来会会你。”
言罢,手臂一震,枪身一抖,竟生生将断骨刀震开了去。
凌夜顺势把刀一甩,卸去那股力道,方笑道:“早闻魔尊提宋枪的威名,我且和你斗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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