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脚朝小孩走去。
她走得不快,也没动手,然而一眨眼的时间,除那个抱着婴儿的小孩外,所有绳索铁链都哗啦落地,更大点的木枷也从中断裂,再无法进行桎梏。
众人见状愣了愣,这才终于明白,这样的仙家手段,除了传说中得道成仙的,还有谁能做到?凰族人恐怕都没这么厉害!
他们这回是真的碰着仙人了!
当即不顾身体虚弱,又是跪地又是磕头:“多谢仙子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恳请仙子再大发慈悲,把上头那群妖精收了去,我等回家后必给仙子供上神位,终生为仙子供奉……”
凌夜道:“不必。”
然后伸手把婴儿从小孩怀里接过,一面取出干净的帕子给婴儿擦脸,一面漫不经心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小孩正揉带着淤青的手腕,闻言怯弱道:“谢谢仙子姐姐,我一个人就能回去。”
凌夜说:“你就不怕再被妖精捉住吗?”
小孩说:“妖精不是都被仙子姐姐杀光了吗?”
凌夜闻言笑了。
她退后一步,挥手设了屏障把还跪在地上的人护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妖精都被我杀光了?”不等小孩回话,她继续道,“因为你也是它们之中的一员,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齐齐一怔。
什么叫也是?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
有人想起什么来,忍不住睁大眼,尖叫道:“我知道了!就是你!我爹本来请了凰族的修者过来救我,是你!是你说穿他们的身份,害得他们不得不提前动手,最后不仅没能把我救出去,连他们自己也被妖精给吃了……一定是你!”
这话一说,其余人也想起什么来,纷纷神色剧变,望向那小孩的目光里尽是惊恐。
“对!一定是他!当初我就说他不对劲,咱们被捉进来的时候,哪个不是被扒了衣服的,就他还好好地穿着衣服,全身上下干净得很!”
“那些妖精选人下锅的时候,可从来都不看他!”
“他一定是妖精!”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又是愤怒又是后怕,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妖精变的。
曾看小孩年纪小,对其十分照顾袒护的几个女人更是险些要冲过来,却被屏障拦住,只好趴在屏障上对他咬牙切齿地咒骂,恨不能活活扒了他,食肉寝皮也难以消解她们心中的仇恨。
小孩却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恐慌,只眨巴着眼,无辜道:“仙子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凌夜道:“你伪装成凡人,混在这里,一能最先发现谁是修者,好叫别的妖精做准备,二能悄悄动手,免得有人出逃。比起上面那些妖精,你是真的聪明。”
化象的人形这么显小,足见这个螃蟹精天资不错。
只可惜这份聪明用在了残害凡人这等事上,有违天理,即使今日她不来,也迟早会有别的修者过来收服他。
“修炼成妖,可不是为了吃人的。”凌夜最后再看了小孩一眼,他身上的怨憎之力比那群鱼虾加在一起还要更重,都快滴落成水了,“冤孽如此深重,愿阎王爷秉公任直,不要给你什么好下场。”
说完,抬手虚虚一点,一道亮光被打进小孩眉心。
小孩顿时白眼一翻,厥了过去,然后化作一只巴掌大的螃蟹,断了气息。
那亮光不是别的,正是以至尊的身份简明扼要地说明该妖身上的罪孽。
入了地狱,甭管魂灵如何收买贿赂,只要被阎王爷看到那亮光,就能让阎王爷知晓此鬼生前乃至尊所杀,罪孽滔天。
如此,上刀山下油锅都是轻的。不在地狱煎熬个几百上千年,连投胎都无望。
眼见小孩化出原形,离得近的那几个女人试了试,发觉前方再没有阻拦,立即飞奔过去,卯足了力气把那死蟹又是摔又是踩的,踩得稀巴烂再看不出原状了,也仍然不肯罢休。
凌夜没说话,只抱着婴儿朝囚牢外走。
这一走,她才发觉,郁九歌正以神识传信,难怪刚才没进来。
她走过去,问:“在给佛门传信?”
郁九歌点头:“凰族也来信了。”
“他们怎么说?”
“佛门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天黑前能到。凰族七界将开,凰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请我们两个过去,说凰琼得了怪病,想请你帮忙诊治。”
凰蔺是凰族的少君,凰琼则是帝君。
凌夜会炼药一事,早在她进玉关洞天之前就已经传出金玉宫了,因而凰蔺请她给凰琼治病,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只是她以前名气没那么大,凰族离金玉宫又远,凰蔺手头没有她的神识标记,没法给她传信,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询问圣尊可知道她下落。可巧两人就在一起,倒也省了不少事。
凌夜沉吟一瞬:“凰族是不是还请了江晚楼和重天阙?”
郁九歌道:“请了。不过没回信,许是不会去。”
一般来说,以神识传信后,没有第一时间回信的,都被默认是没空前往,无需提前留位。
早料到那两尊出现在玉关洞天里不同寻常,眼下不回凰族的信,也在意料之中,凌夜道:“那等佛门的人来了,我们再走吧。”
郁九歌说好。
出了囚牢,顺着来路往上走,那股恶臭再度出现,难闻得怀中婴儿皱皱鼻子,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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