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腾甫一过来,凌夜立时便感到一种堪称是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手指一缩。
好在她身负子时火, 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温度。等了会儿, 图腾在她手上彻底不动了,如此便算是生根,她不禁抬头看了殷太初好几眼,叹道:“二哥果真厉害。”
这温度连她都觉得烫, 更别提在鬼身上, 高温、极炎双管齐下,完全能让鬼变成空气。可殷太初自始至终都没表现出半点反常, 好似手上只是多了个不痛不痒的刺青般,一身鬼气凝实如初,没出现任何破绽。
再一想,他连吞食异兽都被至尊形容说是面色如常,果真不是一般的鬼。
殷太初道:“过奖。夜妹知道如何带走世西日轮吗?”
凌夜点头。
最为核心的图腾已经认主,有图腾在,她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让整个世西日轮认主。
认主了,想带走,不过是一抬手的事。
殷太初便道:“那夜妹快些动作吧,为兄这就去把刚才逃走的那个人带过来。”
许是真的觉得这里无聊,迫不及待要出去,他话刚说完就走了。
分明不能动用法力,他速度却快得和修者没什么两样。修长的身形像被风吹起的纸片一样飘忽着,几个眨眼就消失在一片似是密林的混沌后。
目送殷太初远去,凌夜也没觉着他是在骗她,转眼看向还在原地的至尊,道:“你不想出去吗?”
至尊道:“想,也不想。”
凌夜道:“怕鬼差上来带你们走?”
至尊说是,想了想问:“我生前是至尊。我若请求阎王爷从轻发落,可行?”
凌夜摇头:“这我可不敢说。不过你们被困在这里也是事出有因,阎王爷若要惩处你们,应当会仔细斟酌一番才是。”
至尊叹口气,没再说什么,朝她拱了拱手,告辞了。
还能怎么办,打,打不过,说,说不过,只能回家等鬼差来了。
之前那些因殷太初的到来而站着不敢动的鬼,早在殷太初离开之时就跑了个精光。因而至尊一走,此地便只剩凌夜一人。
周围空空荡荡,一片混沌,连风都没有,寂静得吓人。也难怪殷太初那么想出去,这里的确是没什么好玩的,呆久了,能让鬼闲得发疯。
这里不能设立屏障,凌夜便选了处四周有密林模样的东西围起来的空地席地而坐,开始借图腾让世西日轮认主。
于是等殷太初回来了,就见她瞌眼静坐,手上的图腾在发着光,她身后也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个人高的三足金乌的虚影。
三足金乌之上,金红的日轮极炎灼灼燃烧着,热浪滔天,烧得周遭的混沌都不住扭曲,将将碎裂。然殷太初却敏锐地注意到,凌夜身处那热浪之中,面色平静,竟是没出一滴汗。
甚至于,她的身上有着与金红极炎截然不同的黑色火焰在静静燃烧,两者间却并未相互吞噬,反而分庭抗礼,平分秋色。两种神火两两相加,那等温度即使有密林阻挡,也仍毫无保留地蔓延出去,令得殷太初止步,未再上前。
“我这个夜妹倒也是厉害。”见凌夜一时半会儿不会睁眼,殷太初说了这么一句,转首看向被制住的金玉露,“你居然以为能让她死在这里?真是异想天开。”
金玉露道:“你知道什么。”
殷太初道:“我是不知道什么。但我都没有把握能置她于死地,你有?”
金玉露不语。
殷太初再道:“她阳寿还长着呢。倒是你,”他都能看出凌夜的阳寿了,自也能看出金玉露的,“印堂发黑,三阴气冷色寒,你活不过今日了。”
金玉露眼睫一颤。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死期这么快就要来的。”殷太初自诩不是什么好鬼,但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女人马上就要死了,再如何作妖也碍不到他这个外界来客,便态度十分温和地问,“你有什么遗言?待我出去后,我可以帮你代为转达。”
金玉露还是不说话。
殷二哥只好遗憾地感慨:“连遗言都没有。看来你是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音落,前方火浪忽的大盛,一黑一金两种神火宛如两条长河,压着三足金乌的虚影往凌夜身上压。
殷太初看着,想这认主的场面真是浩大,就听遥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破风声,旋即一道白虹极速而来,“咄”的一下钉在了密林之前。
白虹一停,登时冰冷剑气汹涌扩张开来,极强横地把包括密林和神火在内的地域全盘护住,护得连半丝儿火星都迸溅不出来。
待得虹光散去,殷太初一看,那果然是把剑。
作为一名剑客,看到好剑,见猎心喜,鬼之常情。殷太初正待好好观赏前方那剑,忽的有人自后按住他肩膀,力道不大,却让他一下顿住。
对方道:“你想做什么?”
殷太初十分坦诚地答:“不做什么,就想看看剑。”
察觉对方没什么敌意,殷太初回头一看,同样是白衣,偏生对方穿得比他冷贵多了,教人一看就觉得不好相处。
但殷太初不是人,是鬼。人觉得对方不好相处,不代表鬼也觉得不好相处。
至少殷太初以鬼的身份来看,这个人又是长剑,又是白衣,两样皆是他心头好,如此可谓是相当有缘了。加之这人似乎是和凌夜认识的,殷太初立即将其划分到自己人的行列,而后笑道:“敢问公子和夜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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