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还要进宫?”周楚楚想起往日听文渊阁小太监说起商小玉的过去,那小太监说,当初是商小玉一心求人进宫的。女帝看他容貌绝艳,留在大内做个面首,反正在外人眼里,该怎样风光就怎样风光就是了。
商小玉带着周楚楚轻轻拐到旁边无人的小道上,喃喃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
“你要告诉我什么?”周楚楚侧过耳朵,不由自主地往商小玉身上靠了一靠。
他惯用兰香,气味幽远恬雅,闻着总是让人心安。
商小玉呵了一口热气,附耳道:“我是为着唐——”
话还没说完,陆子卿诈尸似的从门后跳了出来。他这一跳,跳得太过突然,跳得周楚楚四下慌乱,顿时忘了商小玉还伏在她的耳边。
更致命的是,以陆子卿这个角度向周楚楚看去,是她主动贴在了商小玉身上。而那商小玉也不抵触,任由周楚楚靠着,两人柔情蜜意,举止亲近,看得陆子卿心中不免酸涩。
“你们……”陆子卿指着脸色大变的周楚楚,结结巴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楚楚也没心思听那商小玉说什么了,只知道陆子卿早上才哭过,现下看这样子,怕是又要被气哭了。
她眼睁睁看着陆子卿的脸色一点点变红,继而一点点变绿,再一点点变黑,到最后,眼眶周围开始微微地颤抖,他来了,他来了,陆子卿要带着他的眼泪来了!
商小玉看到陆子卿那猪肝一样的脸色,忙试图解释。不曾陆子卿压根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哇”地一声,便毫不留情地哭了出来。
在府里哭也就算了,那是周楚楚自个儿的地方,让他哭破心肝也左不过吵到几户邻里。
可如今是在宫里,来来往往人多口杂,若是被好事者听见了一个大男人在哭,难免是要遭人笑话的。
陆子卿没想那么多,他的性子直来直去惯了,由不得他多想。
他只相信他眼前所看到的,譬如商小玉就站在周楚楚身旁,两人那俯首帖耳的样子,怎么看都亲近。
周楚楚立刻与商小玉拉开了距离,她感觉有些冷,又不好意思开口抱怨,其实就算抱怨了也无大用,陆子卿这哭声,这算是百尺外都听得见。
好嘛,这一哭不要紧,到头来居然惊动了正在午休的女帝。今日她歇在徐面首的殿里,难得有了片刻的安心。
要说这徐面首也是奇怪,像是冷不丁从土里冒出来的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一下子成了女帝的掌心宠。总而言之自打商小玉进了诏狱后,陛下便天天只歇在徐面首宫中。
二人躺在镶了金丝银线的软榻上,此次心里都打着小九九。
女帝心里想的是这哭声从哪里来、是何人发出的,而徐面首心里想的是,那哭声啥是妈祖庙方向传来的,妈祖庙里关着谁,他心里清楚,万一女帝又动了旧情,又勾起对那唐婉的满腹深情,那他这男宠之首的位置,铁定没了去处。
徐面首心里这样想着,手搭拉着女帝的腰更紧了。
他像女帝的黑猫貔貅似的,蜷在她的身侧,女帝一边轻捋着他那乌黑柔顺的头发,一边感念着那哭声的来源。
未及她开口,眼疾手快的总管太监潘公公便带着一队小太监寻哭声的源头去了。因那哭声尤其嘹亮,找出来也不费劲,众人很快锁定了陆子卿。
潘公公哪里管得他是谁的儿子,只要是吵到陛下歇息的,往重了说那可是要杀头的。
周楚楚看着众人将陆子卿围住,他还在哭,不知为何,周楚楚觉得他是故意而为之。
引人注意,转移视线,最好能惊动巡逻卫,这样就能抽调些神庙外的人,再顺着往下想,他这么做,便是在给自己铺路!
周楚楚雷击似的定了陆子卿一样,隔着数十尺的距离,她捕捉到了陆子卿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对,就是欣喜,陆子卿的眼神骗不了他。
潘公公等人迅速将陆子卿拿下,而闻声而来的巡逻卫也赶了过来一探究竟。周楚楚瞅准时机,拉上商小玉就往神庙里跑。
陆家少爷真是个人才。
周楚楚一边跑一边笑,她也搞不懂自己在笑什么。应该是心里的某个想法得到了验证,她感觉自己揭开了陆子卿身上的秘密。
商小玉带着一身伤痕见到了唐婉。两人喜极而泣,紧紧相拥在一起。
周楚楚看着他们,又脑子抽风一般想到前一世的伯逸,伯逸,伯逸,伯逸,这个名字慢慢从白月光变成了梦魇,每一次想,都会给周楚楚带来的无边的痛楚。
“要不……我先出去替你们看着?”周楚楚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商小玉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看到商小玉这样高冷的男人为唐婉不厌其烦地暖着双手,周楚楚心中未免有些酸涩。她呆在门边角落,看着陆子卿被一大群人带着走远,这傻瓜,调虎离山竟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商小玉很快与唐婉叙完了旧,他知道这短暂的相逢来之不易。
从前只能与唐婉一墙之隔那样草草说上几句话,现在能当面见着她,触及他,他心里怎么不欢喜。
“你赶紧回去吧。”周楚楚煞有介事地看着陆子卿的方向,忧心忡忡道:“我还有点琐事需要去办”
“琐事?”商小玉恍然,他没猜错的话,周楚楚口中的他应该就是陆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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