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广袖的浮动,木桌子上的纸张掀起了一个角,在这安静的殿内响起哗的一声,吸引了今羡的视线,她侧眸看去,那是一张画纸,白色的。
画上是一个穿着丝竹青颜色衣裳的小女子,坐在后花园的一座假山上,白嫩的小手上拿着一个小石头,一双桃花眼微弯,娇横的神态被他画的淋漓尽致。
今羡忽然觉得很恍惚,仿佛画中人陌生,但其实那人就是她,是年幼的她。
她眸光一滞,抿了抿唇,伸出葱白的指尖,轻轻的触上了那个画中人,低声问:“这是你画的?”
身边的那人低低的嗯了声,今羡听见他似邀功般道:“好看么,我从那日来时便开始画了。”
画的好不好,今羡不能判断,但她知道,他画出了当年她的那种娇横和快乐,无忧无虑的娇俏感,和此刻的她完全不同,那时的她没有任何畏惧的东西,娘亲健在,有人关爱。
她一双眼对上了画中人的眼眸,两两相望,她才恍然惊觉,日子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她和画中的少女已经相隔了十几载,可笑的是,她已经忘了自己当年的模样,但这幅画却让她身临其境,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那种感觉。
耳边响起那人的轻笑,道:“你还记得当年你拿小石子砸我的时候么?”
今羡眼眸微垂,眼睫轻颤,看着画中人,没有吱声,但那人温润的嗓音却没有断过,“你那日就穿着这件丝竹颜色的衣裳,整个人霸道极了,石子往我脚上不知道砸了多少颗,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
今羡抿了抿唇,那日她自己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她自己都忘了,他还记得,真是奇迹了。
接着他还说了些什么她听的不是很清楚,就听见了那句整个人霸道极了,女子本就在意人的看法和说法,她也不例外,闻言,便睨了他一眼,“所以啊,我霸道极了,你就放了我,这样一来,大家都安好。”
这句话多少带了点置气的味道。
顾归酒可不是以前的祁琛,能因为她的一句话被点燃了怒火,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他闻言,视线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儿,喉结滚动,哑声笑,“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俯身,蓦然靠近她,今羡下意识的侧过身去想要躲开他,却因为本来就是侧着身子的,这样又一侧,变成了同他面对面,她细腰抵着桌案,面前是他。
顾归酒长臂一伸,将她圈在桌案前,牢牢的锁在怀里。
气息笼罩下来,他身上丝竹香扑鼻而来,而她身上的轻软奶香也溢出,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太过于暧昧和缱绻。
他不动神色的加深了呼吸,眸光愈发的暗了下来,这个味道三年前曾日日夜夜的闻着,她身上好像就这味道,幼时相见时她凑上前的那味道也是这种。
他欢喜的,欢喜她的味道。
也是这味道夜里不知勾了他的魂多少次,那段时间想要她,转身揽她入怀便可以要到,可后来,她不在了,他却觉得时常能闻到这味道。
不似他这种怀念和回忆,今羡不悦的蹙眉,被他靠近来的身子弄的多少有些不自然,双手伸出挡在了他胸前,声音拔高,道:“祁琛!”
她在警告他,像是小猫炸了毛。
顾归酒眉微抬,将有些生气的她圈在怀里,手在她背上替她顺气,继而俯身靠近她的耳畔边,呢喃:“我想同你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今羡觉得,这人定然是这三年来花天酒地多了,才会对这些难以启齿的情话信手拈来,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咬唇道:“祁琛!你要是再这样,我真的走了!”
顾归酒没再闹她,只在她彻底的炸毛生气前,又立刻凑近她耳边,说:“你老叫错我的名字,我不叫祁琛,我叫顾归酒,温初酒的酒!”
“我管你叫什么!”
今羡蹙眉,狠狠的将他推开,说的话是半点情意也没留,她冷眼看他,见他终于肯安分些,不再没骨头似的一直往她身上靠时,方才开口说了今夜来这儿的目的。
“你把清风道士放了,我会同你回去的。”今羡看着他,撑着卓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因为心虚。
她才不可能回去。
面上倒是不显,三年来学会了不少假正经,一脸的老成气派,也不知道同谁学的。
顾归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尾沾了零星的笑意,伸出手从旁侧的果盘里用签子扎了一块清甜的西瓜递到了她的嘴边,今羡误以为他这是默认的态度,于是便松了口气,卖了他一个面子,张开紧抿的樱唇,吃了进去。
西瓜不大不小,吃进去撑的她腮帮子鼓鼓的,她慢悠悠的咀嚼,面前那人眼底的笑意愈发的大了起来。
莫名的带着宠溺的意味。
今羡将一块西瓜吃完了,那人又用签子递过来一块,今羡睨了他一眼,便又吃了进去。
那人似乎蹬鼻子上脸了,一直一直喂,而她因为清风道士可以放出来了,便一直一直吃。
直到今羡真的吃不下了,小肚子有点儿撑,她蹙眉摇头,“不要了。”
顾归酒闻言将签子放下,动作缓慢,带着点点的不舍,他还想多看看她吃东西呢,总觉着可爱的紧,他欢喜她做任何事,也欢喜和她做任何事。
签子放入果盘里,今羡拿起顾归酒递过来的纸,轻轻的擦拭了下嘴角,把话题给抓了回来,道:“那你什么时候放人,我家婢女还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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