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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妈妈说完就准备回去,却被纪容喊住,“爹爹可回去了?”
    骤听得纪容问这话,茹妈妈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主君今夜歇在春平院了。”
    纪容满意的敛了眸中冷色,让姜嬷嬷送茹妈妈出去了。
    春平院此刻却气氛诡异,内室里,周氏和纪宏各坐在床头床尾,周氏衣襟半开,粉面含羞,可眼底却闪烁着泪意。
    纪宏则只穿着一条亵裤,神色微愠,屋外的初月有些担忧,茹妈妈从棠华苑回来,瞧见初月神色不安的在哪儿拧着手帕,上前低声问:“出了什么事,你这样心神不宁的。”
    初月想到刚才听见内室里主君主母争吵声,有些犹豫,说了担心会坏了夫人的名声,不说她又担心会出什么事。
    权衡左右,她才拉着茹妈妈走到一旁,“茹妈妈,刚才夫人和二爷闹起来了……”
    听着初月的话,茹妈妈的神色渐渐凝重,都说小别胜新婚,二爷都多久没有来过春平院了,这难得来一次,竟然还吵了起来。
    她就想起周氏刚进府那会儿,夫妻两个也是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那时候二爷屋里就只有一个通房丫鬟,虽略有姿色与周氏比却是相形见绌,那段日子二爷几乎每日都留宿在春平院,等到周氏有孕之后,他才来得少了。
    夫人是大度的人,怀孕之后,就给二爷屋里抬了两个姨娘,都是生的俏丽之人,府里别的爷谁不羡慕二爷,可什么时候开始,二爷和夫人就成了这样。
    “这事你可千万别声张,烂肚子里。”
    茹妈妈低声叮嘱初月,初月点头,接着就是传来吱呀门响的声音,纪宏面上余怒未消,披着斗篷就离开了书房。
    素妈妈就进了屋,淡淡的梅香从多宝阁旁的束腰黑漆矮几上的汝窑青釉面花瓠传来。
    “二爷走了。”
    茹妈妈声音极轻。
    “让他走吧。”
    周氏倚在床头,目光幽深,用着轻缓的语调说着,仿佛在掩饰某种呼之欲出的情愫。
    茹妈妈跟着周氏多年,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
    可她也明白,周氏自幼要强,周家一直是盐林大户,各行各业都有涉及,府中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谓是钟鼓馔玉,膏粱锦绣。
    周氏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又因为姿色绝艳,难免有些孤芳自赏。
    嫁到淄城纪家,周氏就像是离开了安乐窝,性子更加清冷起来,虽说能震慑下人,可夫妻相处,冷冰冰的谁又会喜欢。
    茹妈妈想到周氏生下大小姐之后已经五年了,膝下仍旧空虚,人家乔姨娘抬了姨娘不过三年,生了一个庶出的小姐,如今肚子里又有了。
    “夫人,你若是信得过老奴,就听老奴一句劝,忍一时风平浪静,您如今已经是纪家妇,子嗣为上,乔姨娘这一胎若是个儿子,那可是二爷的庶长子,您以后即便再生下嫡子,也会被压着一头的。”
    周氏的脸隐在暗处,只听见一道长长的叹息,带着浓浓的倦意。
    茹妈妈知道她或多或少听了些,也就不再多说,上前给她掖了被子,退到值夜休息的矮榻上歇了。
    纪宏前脚出了春平院,后脚就有机灵的婆子去荣禧堂禀了邹氏。
    邹氏正坐在西次间设有佛龛香案前,拿着一条靛青色的锦帕在案几上仔细的擦拭着,神色虔诚。
    听见来人的话,她的眼角就皱了起来,卓妈妈拿了红封把人打发了。
    邹氏把帕子递给卓妈妈,卓妈妈接过手帕,代替她擦拭起已经很光洁的桌子。
    外面夜幕四垂,屋里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良久,邹氏才自言自语的道:“当初他若是娶了玉珍,如今也不至于夫妻不睦,闹得这样难堪。”
    卓妈妈不敢接话,假装听不见的做着自己的事。
    邹玉珍,是邹氏的侄女,邹氏膝下没有女儿,那时候觉得邹玉珍灵慧可爱,就接来身边养了几年,与她颇为亲厚。
    邹家虽说有些破落,在淄城却也有几分体面,纪家来了京城之后,与邹家自然没有以往那样来往密切了。
    当初邹氏就想撮合邹玉珍和二爷纪宏,谁知道晚了一步,纪老太爷,也就是纪宏的父亲,邹氏的丈夫,已经先一步请媒人说定了盐林周家的这位姑娘。
    邹氏是庶母,一个姨娘,哪里有说话的权利,这件事也只好作罢。
    不过如今她熬出了头,熬死了老太爷,熬死了正室,熬到了如今,她便是要笑一句又有谁敢说她。
    “嗯。”
    邹氏沉吟一声,卓妈妈忙上前去扶她。
    她一边吩咐丫鬟打水进来服侍,一边扶着邹氏去了内室。
    “明日咱们大姑爷就要来下定了,今日老夫人也要养足了精神,明日也好仔细看看大姑爷的人材品性。”
    人上了年纪大都喜欢喜庆热闹,听到这话,邹氏也不由笑了起来。
    “那丫头是个命好的,生在了纪家的好年头里,大姑爷出生名门望族,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两人口中的大姑爷,就是京城广安伯府裴家的世子爷裴元琪。
    汴京城的伯府只有四个,永昌伯府,长兴伯府,东平伯府,广安伯府。
    虽然广安伯府排在最后,可人家到底是有三代袭爵的爵位名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嫁过去可就是贵妇,是有诰命的外命妇,岂是等闲人家可以与之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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