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今日收到梅影的飞鸽传书,主公突发中风,如今只能在床上躺着了。若不是梅影递了消息,只怕主公还不知要瞒我们多久。”
嗤笑出声,恒玉扶额道:“他不过是怕死罢了,怕我杀了他。不过也就这些日子了,这次倒借了梅影的福省了不少事。”
若说如何报仇才最是解气?自然是将敌人从心到身都折磨一遍。恒玉自问无法折磨到恒之恪的心,如今借了梅影的手,发了中风那便也好。
病的久了的人,也就没了尊严,何谈其他?
“梅影信中还说道,之前少主吩咐的处理白家女儿之事也已办妥。之后,便再没恒白两家婚约这回事了。”
“嗯。”
“少主,那此刻便是我们回山庄掌权的好时机。”
弄影说的没错,恒玉闭眼假寐,半晌之后才道:“明日打道回府,留下一批人继续找沈恻和阿难的下落。若只遇见阿难一人,好生的送回沧州恒府。”
“是!”
阿难势在必得,山庄之权也要尽归手中。
不周山夜里冷风呼啸,呜呜之声好似凄厉惨叫。
黑夜之中,只见漫天风雪,一瘦小单薄的身影拉着一块木板。
木板上头是个不知道死活的人,前头拉着的人口中却喋喋不休。
“沈恻你要是醒了之后不拿个几十万两银子给我,你就完了。老娘娇滴滴的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这么遭罪,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家的了…”
小脚在深雪之中行动极为艰难,一脚一个坑,不知不觉行了一日竟是没停。好在之前沈恻警醒,做的是个羊皮小靴,否则这会儿阿难这双脚只怕就要被冻坏了。
“先是上官秋水嫉妒老娘美貌,莫名其妙的满江湖都开始追杀我,又莫名其妙的冒出什么寒玉神令,真是作死…”
说着一双小手扯着那粗绳更是用力,麻绳之上透着丝丝血迹,显然是用力太多磨破了手。
“知道什么叫一报还一报么,你妹子加在我身上的苦难,这会儿又都到你身上去了,你说说这上官婆娘该不该死吧…”
阿难说着抬头看了看方向,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到那石屋了,沈恻这王八蛋在那石屋里头也能好好休养休养。最好是那屋子里头有点什么丹药秘籍之类的,好救救这半死不活的王八蛋。
最好还能是有点吃的,没东西吃,不累死也饿死了。
“说来还得谢谢你,没这么个假脸护着,只怕我这张脸就要被风给吹烂了…”
话说的多些,人也精神些。阿难努力让自己不看已经渗了血的大腿,也忽略肩膀处的痛楚。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呸!…我就想当个家财万贯的闲散富户就这么难?一个两个给我找晦气!”
嘴上不停,脚上不停,手也不停。
山中这般行了一日,还真就教阿难寻到了那石屋。
只见一双沾满血的小手不知碰到了哪里,石门应声而开,阿难又一瘸一拐的把沈恻拖了进去。
石屋之内他们临走之前点的蜡烛还未熄灭,因着暖泉缘故,也不觉冷。这番冷热下来,阿难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发烫。自己的一双小手是不敢认真看的,都磨成什么样儿了。
许是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不必担忧林中豺狼虎豹,也不必担忧在外头会不会被冻死。心上一松,阿难就晕了过去。
梦里是梅花纷散,纷纷扬扬。
沈恻身着紫衣站在自己面前,还是那副含笑的讨厌模样。阿难双目含泪,将自己的一双小手伸到沈恻面前,“你且瞧瞧吧,我手都成什么模样了。你还说要护着我,没我你就死了。”
见着沈恻不说话,只小心翼翼捉了自己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那唇边也沾染了血迹,阿难双眼一眨,眼泪就出来了。
“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哭了。”沈恻叹息一声,将人儿搂在怀中,“这番是我疏漏了,待我醒了,我把银子都给你可好?”
“你这般说了,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阿难得了这番承诺心中欢喜,再待往沈恻怀里钻的时候,眼前人影就在她手中消散。
心中一慌,便又醒了。
哪里有什么梅花,那王八蛋也还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阿难踉踉跄跄的拖着沈恻去了暖泉处,没着急洗漱,而是先给沈恻渡了水。见着沈恻除了身子僵硬些,其他倒也还好,想看看脸色如何,便动手去了那易容。
那样子倒是百里透红,瞧着比自己还好,
也没先给自己擦洗。只拿了抹布给沈恻周身清理。再待清理沈恻本来面目,只见眉骨处不知何时又结了冰霜,偏偏这身子又是滚烫。
阿难没心思多想,既然是中毒了,那起了什么反应也都是正常。将沈恻放置床榻之后,才动手清理自己的伤口。
最紧要的瞧瞧脸有没有事儿,去了易容瞧了,好在这张脸还是完好无损。又解开了大腿处看,原本快好的伤口,此刻又是崩裂,结痂的位置混合这血肉,颜色不一,着实有点恶心。
又摊开手掌,原本粉嫩的手心,此刻都是血不说,伤口因为外力微微翻出犯了白。如此便也罢了,那麻绳的细小碎屑也在伤口之中,清理起来只怕麻烦的很。
从来没受过这等伤,阿难直接乐了。乐极生悲,反之亦然,这人还真是,一辈子里头什么都能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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