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容色少有,她也一向对自己的容貌感到骄傲,对于她而言,来到卫都伺候卫王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因为她相信没有人会对她的容貌无动于衷。
但是如今就是她最骄傲的模样,被卫王在这样的场合说看不上了。莺莺咬紧唇瓣,她又气又羞,还恼恨卫恒眼瞎。
殿中百官闻言都纷纷愣住了,林璇也细细看了一眼堪称美人的莺莺,心里开始怀疑卫恒的审美。
商侍郎以为这是卫恒推拒的借口,只得硬着头皮尴尬一笑:“王上说笑了,这莺莺姑娘容色实乃世间少有,不说她倾城倾国,但也足以够得上美人名头的。您细细看一看,这容貌哪里能说丑呢?”
卫恒冷笑一声:“此女面相刻薄,尖嘴猴腮,五官不正且不说,但说她眼神轻浮,矫揉造作的模样,孤便看得心中生厌。”
这怕是卫恒今夜说得最多的话,晚宴上的官员听他说得煞有其事,便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殿中安静垂泪的莺莺。
她单薄的身体微微发颤,因为流泪,那一张芙蓉面便如同坠了清早的露珠,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这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大美人啊!
王上不想收人,便是找借口,也不能找这般站不住脚的借口吧?
群臣暗暗看向一本正经的卫恒,凭着自己揣摩王意的本事,却感觉卫恒在真实的说自己的感受。
于是群臣越发静默了。
难不成王上同寻常人的审美有异?
萧敬饶有兴趣的凑到林璇身边低声问:“温礼见王上不似玩笑,他可是不喜这一类型?”
“这……”林璇顿了顿,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璇亦不知。”
她最了解卫恒,所以知道卫恒那些话的真实程度。他没有说笑,他是真的觉得莺莺长得丑。
林璇纳闷的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一同长大,但她也不知道卫恒的审美是什么时候长歪了的。
卫恒环视一周,他浓密的剑眉皱了起来,显得十分有压迫感,偏偏他嘴角还上挑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世间少有的美人?非是孤看不起她,众卿只消瞧瞧殿上有‘尧城第一美’的林少府,又只消瞧瞧刚来卫都的萧家萧温礼,再来同这美人对比一番。”
虽然用朝中公卿同一送来的女子做比对不好,但群臣还是下意识照着卫恒的话去做,然后发现莺莺气质比不上萧敬风骨,容貌更比不上林璇惊艳。
平地躺枪的萧敬和林璇迎着满朝文武官员的目光只能尴尬一笑,而卫国官员则是心头一哽,看来王上审美没偏,他只是要求太高了。
他们现在在想,若是把自家女儿送到王上这来,会不会也会被王上这样“实话实说”的羞辱一遭了。
莫名的,他们把同情的目光移到了莺莺身上。
莺莺心中难堪,眼泪流得更凶了,只是此刻不会,也不敢有人搭理她。
卫恒又看到萧敬那厮故意亲近阿璇,于是他更气了。
一生起气来,卫恒脸上反而带上了让人心惊的笑意。
“众卿抬头瞧孤!”他扬声。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百官纷纷离了桌案,伏首下跪,语气惶恐:“臣等不敢直视君颜。”
“孤免尔等失礼之罪,只管抬首便是。”卫恒语气不容辩驳。
百官抬头,却见上头喜怒无常的王上此刻面容带笑。
卫恒微微勾唇:“孤本不欲与一小女子做比,只是众卿细细瞧瞧孤的容貌,孤算不上佳的容色,却也能把这女子比下去。”
百官不敢答话,心里暗暗做比,却发现他们的王上极其年轻,此时他面容带笑,柔化了一身微冷的气质,以至于往日被忽略的容貌陡然明亮起来。
如同暗室明珠,璨璨生晕。
莫说容貌了,就算是气韵,王上也甩了那女子八条街。
百官不敢说话,卫恒接着道:“孤容貌盛于此女,如此一来,若把此女收入后宫,孤便不知到底是孤在伺候这女子,还是这女子在伺候孤了。”
群臣中有笑点低,突然轻笑出声。
王上的话也有道理啊,王上之妻容貌可以稍次,主要的是仪态手段要好,但像莺莺这等只需讨君主欢喜的女子,容貌才情必得极佳,手段倒在其次。
本就是靠脸吃饭的,若是一张脸连王上都比不过,那还不知是谁伺候谁呢。
林璇看着理直气壮的卫恒,有些忍俊不禁,他这歪理竟快要把她都说服了。
除了萧敬,帝都来的使团皆面色难堪,那莺莺更是无措的跪在殿上,羞愧得想要投缳自尽。
卫恒把群臣拐到沟里后,才扬眉道:“孤听此女歌喉尚好,既如此,此女便在宫中乐坊任一歌姬好了。至于孤的王后嫔妃,她还不够格!”
他看向欲言又止的商侍郎,“温和”一笑:“商大人应该无甚异议罢?还是尔等觉得孤容色比不上这位姑娘?”
群臣只好道:“王上容色极佳,此女拍马难及。”
虽然不明白好好的晚宴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比美,但是群臣根本不敢忤逆卫恒的话。
卫恒眉宇松开,突然侧头看着林璇问:“林少府,孤之容色比之此女如何?”
林璇笑答:“王上入朗朗明月,而此女则如黯淡烛火。”
卫恒语气一顿:“那孤之容色比之萧家萧温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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