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许涧只是咬住纸箱把它拖离墙根,空出距离后他又跳回去,对着不远处的老鼠喵了两声,那意思——
鼠哥,路我给您让出来了,您请。
老鼠和猫之间有沟通障碍,毕竟吱吱吱和喵喵喵还是不一样的,所以许涧刚‘喵’出声,鼠哥就‘吱’一声朝他反方向跑了。
速度快得许涧都来不及喊一声‘鼠哥留步’来挽留。
许涧看着瞬间跑没影的鼠哥,呆了两秒后又默默把自己的窝叼回了墙边,同时在心里郁闷——
他看起来像吃老鼠的人吗?
先不说鼠哥的死活,就是这个食品卫生他也不放心啊。
万一鼠哥身上带个细菌病毒什么的,那他不亏大了?
再退一万步,就算鼠哥无毒无害,他也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在当人时,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老鼠肉他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活蹦乱跳无比新鲜的鼠哥了。
秉持着做人时的习惯,许涧一不吃垃圾桶和地上沾了灰的食物残渣,二不吃活蹦乱跳的鼠虫,又是流浪猫,可不就得饿肚子了。
许涧趴在纸箱里,连晃一下尾巴都觉得没力气。
他现在无比怀念自己当人时的生活,虽然他做人时也没过得很好。
许涧原本的身份是演员。
不过说是演员,其实签约公司至今,他参演的角色都是男N号和群众炮灰,导致演了六年的电视,演艺圈中他现在还是查无此人。
许涧十八岁高考后,怀着雄心壮志准备在娱乐圈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然而事实是他还没红就过气了。
今年他就24了,在圈子里把年纪混大了,水花却没混出一星半点。
公司比较好的资源都给比他红、比他能赚钱的艺人了,没有好的资源捧他是一方面,他没有大红大紫的命也是一个原因。
毕竟靠一个镜头一张照片走红的人不在少数。
许涧和公司签的是五年约,在五年期满后本着人道主义,公司没立马把他扫地出门,而是让他继续在员工宿舍住了一年。
然而六年了,许涧一点水花都没砸起来,每个月都拿着公司给的基本工资过日子,他们公司规模不大,不可能养闲人,所以在一年人道主义期也满了后,对他下了逐客令。
混乱六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许涧自己也心灰意冷,公司叫他收拾东西滚蛋时,他二话没说就开始卷铺盖。
虽然最后铺盖卷因为是公司的财产他没能成功带走。
而许涧回老家的路上出车祸的。
他记得他乘坐的那辆黑车撞上了前面的大货车,失去意识后再醒来时,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废纸箱捏,成了一只白猫。
回顾了一下自己前24年的人生,许涧觉得不管过多久,他都无法习惯自己现在的猫生。
用以前的手、如今的肉垫抵住自己因为饥饿而叫唤不停的肚子,许涧闭眼催眠自己说睡着就不饿了,一面在心里下决心——
要是明天一觉醒来他还没变回人,就走远一点找吃的,顺便踩踩点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饿着的滋味太难熬了,他总不能真的饿死自己,就这样结束自己这短暂的猫生。
活猫才有变回人的机会,而死猫没有。
彻底睡着之前,许涧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
但如果明天早上那只狸花猫还是热情地分享它找到的可食用厨余垃圾,他还是宁愿饿死算了。
许涧由人变猫后最后的底线就是不捡垃圾吃,可以说是很卑微的要求了。
…………
许涧本打算一觉睡到天亮、捱过这阵要猫命的饥饿感再做打算,结果半夜睡梦中他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听到风中传来的几声粗重的呼吸声。
而且这声音由远及近正朝他逼近。
饥饿导致的无力感让许涧就这样继续趴着,而危机感却撕扯着他的灵魂,支撑着他迅速地站了起来。
站起身看清楚周围情况后,许涧心里一毛,浑身的毛因为应激反应瞬间炸开,弓着背僵着四肢进入高度警戒状态。
黑暗中离他不足五米处,有三双发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是三只野狗。
并且看样子是和他一样,正处于饥饿状态的野狗。
许涧精神高度紧绷,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三只野狗眼里,是一顿美味的夜宵。
这个认知让他毛骨悚然。
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和野狗们的意图后,许涧迅速在心里规划逃跑路线:
巷子出口被野狗们堵着,他暂时不清楚野狗们的战斗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逃脱,所以不冒这个险。
两边围墙不低,他饿了两天体力不支,一举跳上围墙的机率也不高。
只有巷子里面,之前熟悉周围环境的时候,他记得巷子尽头堆着废弃的杂物,其中有一张破得不能再破的桌子高度合适,可以给他做支撑点。
但从他现在的位置到巷子尽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要是在这期间野狗们追了上来……
心念电转间,许涧已经有了决定,立马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巷子尽头奔去,几乎是在他动的同时,原本还小心翼翼接近的三只野狗也呜咽一声,同时离弦的箭一般朝他追去。
耳尖的许涧听到了野狗飞快的脚步声,忍不住骂了一句,然而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却是一声凄厉短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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