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在考场上, 应该有过比较痛苦的心理抗衡经历, 但他一直隐瞒, 我们也不知道, 没有加以重视, 所以久而久之……来自于考试的体验过于痛苦, 他下意识地要保护自己,要逃避那些让他感到焦虑的活动或事物……”
“这就是为什么当他看到试卷时,眼前会出现密密麻麻的遮挡物……”
办公室里静了片刻后。
纪柏纶出声问道:“能治好吗?”
“纪先生, 这需要时间……之后一段时间也不建议参加竞赛或考试, 只会让情况加重……”
“妈的……废物!”
也不知道纪柏纶在骂谁。
纪年轻微地动了一下,看向一旁的书包。
接着,他动作温吞地从里面掏出一张试卷,摊开。
是一张省级物理竞赛复赛试卷。
纪年这时再看, 呈现在眼前的又是一张正常的物理卷,卷面整洁,印刷清晰。
不像在考场上时,他看到的只有恼人的黑色线团。
纪年前后翻了翻试卷,大致浏览了几道题目,估摸出了这次试题的难度。
看了两眼后,他兴致缺缺地把试卷揉成一团,塞回了书包里。
已经中途退赛,没必要再做了。
纪年靠回椅背上,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表面不显,可实际上,整个人已经像是虫蛀了般,空洞而麻木。
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穿堂风吹拂而过时,引起阵阵酸疼。
纪年心想。
终于雪崩了。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
成为纪柏纶的完美儿子。
***
从那天起,纪年就不再参加任何形式的考试,更准确点,是任何形式的竞争。
直到一年后的今天。
经过一整年的休整,再加上近期状态稳定,纪年本以为能在考场上正常发挥……
“都停笔,收卷了。”
随着今天最后一场考试的铃声打响,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提醒考生们停止作答。
最后一场是数学。
考完后,教室里不少人都明显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了。
“别说话!”监考老师挨个地收答题纸,听到教室另一半响起窃窃私语,回头吼了声。
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当收到纪年的答题卷时,监考老师明显在他座位旁多停留了一会儿。
就见老师拿到纪年的卷子后,严肃地皱着眉,前后翻了翻,然后又透过厚眼镜边缘看向纪年。
“你怎么回事?”监考老师语气严厉,声音却不高,问道。
虽然他不教纪年,但全校教师没有不认识这位学生的。
光是高一上学期,纪年就为学校赢得了十几项荣誉,是十年难遇的天才型学生。
不过后来,听说纪年忙着省队集训,不再碰竞赛,但纪年优等生的形象在全校师生心中已经无可撼动了。
这么想着,监考老师再次看回纪年的答题纸。
除了姓名学号,一片空白。
交白卷?
他不得不怀疑这位天赋型学生的考试态度。
纪年正在慢吞吞地收拾纸笔。
监考老师不经意间一瞥,看到几张草稿纸散落在桌上。
最上面那张上画着一个人,虽然是用蓝色圆珠笔绘成的,却栩栩如生。
有点眼熟。
监考老师正要细看画的是什么人,纪年却将桌上的一叠纸一股脑儿塞进了书包里。
监考老师皱了下眉。
这小子,两小时的考试时间都用来画画了?
“你……”老师正要再说什么。
前方传来学生催促的声音:“老师——什么时候能走啊?”
监考老师无法,只好先放过纪年,继续往前收答题纸。
***
过道里喧闹声一片。
一考完数学,学生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少人跑来跑去地对答案。
彭满满一边往自己教室的方向走,一边拿着程诀的试卷跟自己的比对,神色里都是紧张。
考试结束时提交的是答题纸,试卷允许学生自己带回去保管。
在考数学时,尤其是做到填空题,大多数学生习惯在试卷上留下解题思路,有时还会顺手写上答案。
所以,一般考完试后,拿着自己的试卷跟三五个人一对照,大体就能估出这次考试的成绩。
“我靠……填空题有六题跟你不一样。”对完十四道填空题,彭满满表情一片灰白,手脚发凉。
填空题每道五分,这要是全错,三十分就都没了!
“说不定是我做错了呢。”程诀沉迷于玩手机,心不在焉道,“你别慌,到时候找纪年对答案,纪年做出来的才是参考答案。”
程诀一考完,就上线跟网恋对象汇报情况,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
“对哦!”经提醒,彭满满突然抬起头,终于想起来般地道,“纪年太久没考试了,我都忘了,以前纪年的各科考卷都是被当标准答案,供全年级参考的……我现在就去八班找他!”
彭满满刚想往回走,就在人群中看到纪年从考场里出来。
彭满满眼睛一亮:“在那儿!”
然后就撒了欢地挤开人群朝纪年跑去。
“纪年,考完了?数学卷子呢?”彭满满上去就搂住纪年的手臂,一副小姐傍大款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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