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陈平的酒都被吓醒了,面如冠玉的小白脸上,醉意都褪去不少。
曲逆侯干咳了两声,挥袖把家妓们驱散,头埋进张婼嫩白的脖颈间,轻嗅:“夫人用了什么香脂,竟这样香?”
张婼娇哼了一声:“饮酒过度,脑子也糊涂了么?还不是殷伯盈送的新式焉支。”
听她一提殷嫱,陈平心念一转,想起上次劝解夫人的话,英俊的脸上盈满了笑意:“夫人,你可是还想跟她合作。”
张婼一听他提这个,立刻像个炸毛的兔子,控诉道:“你上次就说,殷伯盈和楚国牵扯甚深,陛下是不会不管她这样胡来搂钱帛的?可如今怎么样?不仅戚夫人在背后撑腰,人家的生意还越做越大了!”
陈平搂着她,好生好气顺毛道:“戚姬蠢钝,你莫要跟她混一起。”
“殷伯盈那商女,你看你她拉的人,蓼侯,是楚王的老部下,和楚王还算连襟,费侯亦是楚王的老部下,留侯夫人和她相交莫逆,常有书信往来。你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你莫看如今,她把这楚兰捧上天去,她家资丰厚,楚兰的价儿一跌,她有钱可以搭进去。可一旦她不愿意救市,这花的价还得跌进泥里去。她什么时候抽身,自然都不会坑她那边的人。但夫人你仔细想想,她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么?”
陈平老谋深算,嗅出此次有阴谋的味道,根本不愿轻易涉足其中。心中更是有一层隐忧,若殷伯盈真的收手了,这场戏又该怎么收场?
他把事实一一摆出来,见张婼面有犹豫之色,显然是动摇了,陈平一口亲在夫人脸上,这手就不规矩了。
“夫人你看,我们什么也不做,殷伯盈也是要送财帛来的,虽然世人忌讳这条路,但陛下却并不忌讳。咱们这位陛下,喜欢拿着一些污点把柄控制,我贪,无伤大雅。但烫手的钱,咱们拿不得啊!”
“嗯哼……一身酒气,你走开啦!”
“良宵/苦短~”曲逆侯的嗓音慢慢低哑下去……
楚国。
接到栎阳那边的消息之后,殷嫱这边的人,借着廷议用朝食的时间,还谈到此事。
蒯彻大乐:“栎阳那边,按小君的布局,不仅能挣得许多钱帛,待收网之时,栎阳那边也必然遭受不起这样的打击。此计甚妙。”
陈钊默然许久。
蒯彻素知他秉性仁厚,但恭维道:“小君聪慧。”
殷嫱恍如未闻。她站在窗前,扬起头,眺望天际。苍穹那样宽阔高远,苍穹下的人却渺小如尘埃。
她低低笑了一声,自语道:“将精力花在这样蝇营狗苟的事上,却是聪明才智么?惜哉、惜哉。”
不知是在惜自己,还是,在惜别的什么。
只是她声音太低,以至于淹没在了风声里。
良久,她的声音才重新清晰起来:“下一步,诸位,有什么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ps。抓个虫,陈平夫人一共嫁了六次,前五个死了,不是六个都死了,我不是故意咒平相的哭唧唧
第43章 萦缇
陈钊这才道:“虽然我们利用炒兰花挣了一笔钱, 但要如何将这笔财帛换成粮食。除此之外,王后给戚姬的提议,即如何在保持出口的时候, 维持生产力, 又要麻痹汉之庙堂。”
“换粮、联络舅父, 疏通巴蜀那边, 好说,”殷嫱面上的怅然之色已消失殆尽, 她淡淡问道,“维持生产——不动百姓的地就是了,利诱景、昭氏,现在把他们田间的青苗拔了,种上兰花, 大肆宣扬出去就是,除此之外, 九月再种一季稻。”
蒯彻迟疑道:“冬日种稻,这虽不是没有,但耗的资费恐怕甚多。”
“不妨。”陈钊成竹在胸一笑,“我族之中, 有精通农事之人, 知一‘大棚种植’之法,比前代所费要少许多,只要估算出要秋种的有多少亩地,九月之前, 必然能够供给所需。”
几人就此又说了几句, 待蒯彻称要更衣后,陈钊方拿出一张纸递给殷嫱。
赫然是殷仲达同几个历史爱好者所默出的年表, 汉五年十月,燕王臧荼反。
自垓下决战之后,皇帝一直大肆搜捕项籍的旧部,臧荼原本就是追随项籍入关的旧部,连燕王也是当初项籍所封。
然而在楚汉相争期间,因为韩信破赵军二十万,挟破赵之威,迫使燕王臧荼不战而降。
然而如今皇帝所为,又惹得臧荼惊恐,故而反叛。
十二月,有人举报楚王韩信谋反。刘邦用陈平的计谋,称将游云梦,聚集诸侯于陈县。
陈钊见殷嫱正思索,徐徐道:“栎阳的布置,大伙的意见是,十月开始收尾。”
“只是,十二月动手,杀了刘邦的影响怎么控制,还要考虑。咱们要是出兵,必然背着一个反贼的名号,在诸侯之间不算什么,在民间影响就太坏了。毕竟他是汉家正统。”
“聚集诸侯于陈县,聚集诸侯……”殷嫱没有理会陈钊 ,她默念了两次,顿了顿,道,“汉文帝的时候,七王之乱,打得什么名号?”
陈钊也是读过史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清君侧,诛晁错。”
“妖后扶吕灭刘,窃取汉家江山。我们清君侧,诛妖后。”殷嫱走到羽人宫灯前,那张承载着历史走向的信笺,被她送到了火焰跟前,狰狞的火舌窜上了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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