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的话刺到了大皇子心中的痛处,他本就满是血丝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谢世安眼神微凝,他打断三皇子的虚情假意,看着大皇子道:“三皇子此番话我就有些听不懂了,沁娘是大皇子府上的人,身份尊贵,何人敢欺?”
萧延冷笑道:“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沁娘总归是被你家夫人所伤,如今人生死不明,你们却想要将行凶者带回去,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被伤的只是大皇兄府上的一个小小的侍妾吗?”
谢世安袖子的拳头紧握,他上前了一步,望着大皇子,“殿下......”
“够了,”大皇子抱着昏迷不醒的沁娘,通红的眼中满是悔与恨,“我可以给你面子,先不责罚,等沁娘苏醒,但人你也不能带回去。”
谢世安心中微沉,“不知道大皇子想将人带去哪里?”
大皇子握着沁娘的手,竭尽全力地压抑着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他狠狠地瞪着苏文卿,从牙缝中将话挤了出来:“掌刑司。”
谢世安和萧昀闻言眼皮俱是一跳,掌刑司是专门关押审讯因抄家等罪名而罚入奴籍的官眷们的地方,就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未来也会有数不尽的流言蜚语伴随苏文卿终身,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苏文卿出来后又有什么脸面再在安京城待下去了。
萧昀咬牙看着大皇子,“谢少夫人毕竟是苏家的女儿,你这样做,将苏家置于何地?!将谢家置于何地?!”
大皇子:“来人,将人押下去!”
侍卫接到命令后不再犹豫,直接伸手要去将苏文卿从谢世安身后押出来。
谢世安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拉着苏文卿,出手如电,钳住第一个伸过来要抓苏文卿的侍卫的手,反手将其狠狠地摔在地上,扫了四周围过来的侍卫一眼,语气不怒自威,“我看谁敢!”
“谢世安!”大皇子萧耀咬牙切齿道,“你是打算包庇吗?!”
“包庇?”谢世安冷冷地看了大皇子一眼,语气不带丝毫的商量和退让,“京兆府可曾立案?刑部可曾定罪?无案无罪,谈何包庇。”
大皇子:“她谋害沁娘,这是不争的事实,还需要立什么案?!”
“既然是不争的事实,那大皇子又何必着急动私刑?”谢世安知道大皇子也是关心则乱,他压下心中上涌的火气,尽量不拂大皇子的颜面,努力平和道,“不如将此事交与京兆府立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依法行事,我们都绝无怨言。”
大皇子觉得他心中有一把火,烧的他五脏六腑都煎熬无比,他只知道他再一次没能护住自己所爱之人,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伤害她的人又要逍遥法外,当年他无能为力,如今他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大皇子牙咬得“咯咯”作响,“你是仗着京兆府和刑部都有你谢家的门生吗?!好!好啊!都说谢家权势滔天、只手掩日,萧家的天下是立是废全凭你谢家一句话,既然如此,你谢家为何不干脆取而代之?!”
“大哥!”萧昀沉声打断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世安望着大皇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苏文卿感觉谢世安拉着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谢世安的手。
大皇子口不择言地吼完后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但是自小的教育让他拉不下这个脸来道歉,而且若是沁娘再一次在他面前出事,大皇子咬着牙,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三皇子看见桥下三人之间气氛的暗潮汹涌,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笑意,言语如刃,若不是心中所想,又怎么会在盛怒之下脱口而出呢?
萧昀心中骤升的火不比谢世安少,自从今上替谢家选边之后谢世安是如何尽心尽力地辅佐的他都看在眼里,就是因为看在眼里他才会如此的愤慨,没日没夜地帮大皇子处理各种烂账就算了,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替大皇子分散三皇子的注意,如此殚精竭虑就换来这样的猜忌。
而且若是谢家真有不臣之心,当年今上推行科举制,他们就不会一力压下各世家的反对,带头响应,谢家的人难道会看不出来皇室推行科举制就是为了削弱世家的实力?他们难道不清楚一旦科举制推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个南朝第一世家?
“殿下!太医来了!”
远处的呼喊声打破了曲水旁的暗潮汹涌,几个护卫拽着气喘吁吁的太医来到大皇子萧耀面前。
大皇子闻言立即将注意力转回到沁娘身上,他屏息以待,直到太医切完脉、看完诊后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伤得可严重?”
太医喘了几口气,“回禀殿下,没事,没事,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磕破了皮,看起来吓人,我先简单处理包扎一下。”
苏文卿紧张的心情不亚于大皇子,她听完太医的话后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她默不作声地偷偷将手心中的冷汗往谢世安袖子上擦了擦,然后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重新握回了谢世安的手。
谢世安注意到苏文卿的动作,他眼神微微松动,将视线从大皇子身上移开。
萧昀知道要他这个大皇兄主动服软是不太可能,他递了一个台阶,“先处理沁娘的伤势要紧,其他事情可以晚些再说。”
大皇子没有回答,只是一言不发看着太医替沁娘包扎。
萧昀知道大皇子这是默许了,他回头向谢世安道:“你先将人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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