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仙人跳一样,灭了一族,却对那族群剩下的一人投以善意,信仰和感恩助长修为,人却为他们使用。不知什么时候起,站在封迟对立面的妖怪越来越多。
但封迟表现得丝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是一面镜子。
得知照妖镜的存在时,苏凉动了心思。他只是一个人类,不像妖怪一样能一眼看出修为低于自己的妖怪原型,因此找不到对付那些妖怪的办法。但有了镜子就不一样,只要这面镜子与他合作,他在某些时刻就方便得多。他甚至可以告诉那些被欺骗的妖怪们,告诉他们从地狱里将你们拉起来的人实际上才是踹你们进地狱的人。
苏凉找了郑刈,两人找镜子找了将近十年,最后才得知原来封迟身边的那个少年的原型就是照妖镜。郑刈想过放弃,这面镜子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但苏凉没有。苏凉告诉郑刈,以封迟对那少年的喜爱来说,如果抓了少年就可以威胁封迟。
到时候做什么事情不方便呢?
郑刈觉得有道理。
后来……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封迟没死,镜子却先碎了。
由郑家杀死封迟,苏凉再解决郑家的这个计划从开头就失败了。不止如此,封迟疯了。那是苏凉第一次知道原来封迟疯了是这样的,天地变色,妖物横行,没有一个地方一个生灵可以逃脱。他被封迟拧断了脖子,死前看到了爬虫一样没了声息的郑观,看到郑刈面色苍白转身就跑。
怎么跑得掉呢。
苏凉浑身发冷,打了个寒噤。他睁开眼看向郑刈,郑刈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愈发阴鸷起来。他张张嘴,眼角的余光瞥到窗外,阴郁漆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笼罩着整片大地,一个猜测在心中成形。
他艰难地开口:“封迟……知道了。”
“是啊,我告诉他的。”郑刈像丢垃圾似的将人类丢到地上,“反正都会死,不如一起死啊。”
*
妖管局,青年站在院子里,眉心紧皱。隔壁小饭馆的老人家看到这怪异的天气,纷纷跑出来小声的交流。哈士奇嗷嗷的使劲叫,扯得链条哐哐哐响。
时婴从大门口伸出脑袋,看着青年低声叫了一声:“须和?”
青年嗯一声转过头来,须和长得极好,与他认识这么久这也是须和难得变回人形,但时婴没有半点想要欣赏对方长相的意思。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看着青年走来才问:“老大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起因只是郑刈身边的那只麻雀精忽然出现,还扬言要与封迟单独对话。封迟同意了,同意的后果就是像现在一样,办公室内安静得听不出半点动静,然而封迟现在是何心情谁都能看得出来。
都变天了。
须和耸耸肩膀,与时婴并肩站着,目光落在几乎把自己贴在门上的纪欢身上。纪欢皱眉皱得眉心都可以夹死苍蝇了,时不时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听听看里面到底在说什么,可就是什么都听不到。贸然进去又担心那只麻雀精反悔,纪欢简直要愁死了。
他在门前走了两圈,忽然走向了院子后。那里有一扇窗可以偷听。
看着纪欢鬼鬼祟祟地往外走,时婴挑了下眉毛,“去哪儿啊小欢欢?”
“偷听。”
把偷听两个字说得那么光明正大也就只有纪欢了。
时婴瞥了一眼外边的天,存了点私心,没有阻止纪欢。
纪欢的脑袋悄悄露出半截,目光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没能在办公桌前看到封迟。他拧了拧眉毛,索性站直了身体往里看,想一想又觉得不行,便变成了小镜子翻窗进去。一路晃晃荡荡来到沙发前,后背撞到了硬物,他倏地抬起脑袋。
封迟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眸深邃,薄唇抿紧。乍一眼看去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但纪欢就是感觉到了不对劲。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便也变回了人形。鼻子轻轻耸动一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你抽烟了?”
淡淡的烟草味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明显。可认识封迟那么久,纪欢都没有见过封迟抽烟。
他感觉到封迟的心情大概不那么好,爬到男人的腿上坐下,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脸,他挨过去小声问:“封迟你怎么啦?那只麻雀呢?”
手掌下意识握住纪欢的细腰,手掌下的温热透过衣物传到掌心再蔓延到身体各处,他敛下眸,将脸埋在了纪欢的肩膀上。
温热的,柔软的,每一个感觉都在告诉他纪欢是真实存在的。
纪欢没死。
意识到这一点的封迟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刹那间屋外逐渐笼罩过来的黑色退却,留下一地白光。层云渐渐退却,日光重返,轻轻跌落在封迟肩膀。
纪欢听到他说:“死了。”
“啊?”
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纪欢迷茫得张张嘴,下一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拍了拍封迟的肩膀,“哦,死了啊。我听时九说那只麻雀精跟在郑刈身边做了不少的坏事,扒皮抽筋都算是轻的了,死了就死了,省的到时候再辛苦时九他们。”
男人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
纪欢的小脑袋从他怀里抬起,眼睛亮亮的,他拉着封迟的手撒娇似的问:“那你干嘛那么生气啊?”
封迟靠在沙发上,眉宇间染上了几分难见的疲惫。然而只要一睁眼,所谓的疲惫和虚弱都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他将怀里的人往前拉了拉,强硬地按下纪欢靠在自己的胸口,纪欢愣了一下道:“你心跳的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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