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自己的烈风是什么脾气,霍琰脚尖点地,一个利落翻身就落到了马上:“走,咱们出城!”
这个时间点,城门早就关了,然而关不关,镇北王有何烦恼?令牌都不用亮,一看到脸,守卫们自己就开了城门,给王爷让道。
这么晚还要出城,还是大年三十,一定有非常非常紧急的军情!
霍琰的确很急,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急,恨不得给马插上翅膀,转瞬即至。
去庄子的这条路并不长,顾停当日坐着车,晃悠晃悠走了小两个时辰,他驾着马,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在庄子门口。
床子大门很朴素,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口鼻间隐隐有温泉氤氲水汽,还有淡淡的梅香。他定了定,缓缓抬手,敲了门。
“笃笃——”
“吱呀”一声,门房过来开门,看到霍琰的脸,立刻笑着接过缰绳:“王爷来了啊,快,赶紧里头来暖和暖和!”
顾停这几日过得极为舒服,吃得好,睡得香,有暖暖温泉可以泡,有冷艳寒梅可以赏,他感觉自己和小豹子一样,足足胖了一圈。
和吴丰一块,主仆二人的除夕,也没那么多讲究,还是那句话,怎么舒服怎么来。玩过,闹过,吃过一桌好菜,喝过几坛好酒,心情已经相当爽快,所谓年味,只要自己开心,不觉得孤单,就是过了个好年。
可惜吴丰今天运气有点不好,桌上赌骰子全输了,罚酒也全都罚的他,现在已经睡死,小豹子拿爪子挠他都挠不醒。
顾停让人把他搬回房间睡,挥退所有下人,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温泉澡,坐在暖阁廊下,看越入夜越精神的小豹子在雪地里发疯。
夜虽已浓,四周大红灯笼点着,倒哪哪也不暗,顾停看到小猞猁疯了似的各种跳,钻到雪里,又从雪里钻出来,小东西个头还没多大,腿也不特别长,扑进厚厚雪推就没了影,片刻后爬出来,抖抖毛毛上的雪,一脸茫然。
接着就跟雪堆吵架了,嗷嗷叫,超凶,对着雪堆又扑又咬,咬到一嘴雪,还立刻对着地上呸呸呸……
又二又傻。
顾停看的哈哈大笑,不停抹泪。
这么蠢一定不是我养的崽儿!
笑着笑着,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顾停转过头,笑意瞬间化在眸底,眉尖挑起:“你怎么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
他立刻看向一边下人,下人束手恭立,头都没抬,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很。
顾停何等聪明,几乎立刻就转过弯来了:“你安排的?”他盯着霍琰,眉梢绷紧,“这庄子是你的?”
霍琰眉目深深:“我本没想打扰你。”
来都来了,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顾停哼了一声,挥挥手叫下人下去,同时心恨不争气的长随,你说你什么时候喝醉不好,非拣着今天喝醉!
小豹子还在雪堆里疯玩,连外人来了都没发现,更别说护主了。
顾停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完蛋,落人家网里了。要是刚来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这是霍琰的庄子,肯定调头就走不可能住下,可住了这几天,这个庄子真的,哪哪都舒服,在冬天简直就是福地,现在立刻走,他还有点舍不得。
不但他,吴丰和小豹子也喜欢这里,尤其小豹子,每天玩都不见喵影,下人们也极好,懂懂规矩,办事又利索……
呵,镇北王府的人,能不懂规矩不会办事么?
他就说怎么霍琰突然就偃旗息鼓了,难道是看在他帮过镇北王府的份上放他一马,原来并不存在什么放不放,人家早搭好台子等着呢!
顾停晃了晃杯中酒液,看都没看霍琰,冷着脸问:“除夕之夜,团圆佳节,王爷拨冗来此,可是有事?”
霍琰当然不能一开口就道歉,否则连坐下的机会都没有,他肃着一张脸,装的是模是样,特别像一回事:“没错,确是有些正事。”
顾停有些意外:“哦?什么事?”
霍琰:“前番战事,你尽知情,镇北军和九原城里都安插有北狄内应,镇北军里的,此前本王一招‘濒死’已经抓住,杜绝了后患,九原城里,怕不会只有一个人。尤大春第一次来九原,不管他自己还是属下,都不可能把信息玩这么熟练,他最多掺了一脚,但他蠢,应该是轻而易举被北狄利诱,在他的身边,属下或同行人里,藏着真正的北狄暗谍,潜伏年深日久。”
顾停:……
大年夜的,你跟我聊这个?
可对方非要聊,他也没办法。说起来尤大春死了,善后的是霍琰,他怎么都算欠霍琰一个人情,人家年节之时仍心怀天下烦恼正事,他总不能呸你滚吧?
“王爷请坐。”顾停还真认真去思考了。
霍琰压下微微勾起的唇角,掀袍坐在顾停对面。
顾停细细想了想:“说起来,我总觉得太监李贵很有些微妙,总是能适时避开所有大战险事,后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他是随行监军不是么,为什么没去监督你镇北军也没有跟随尤大春各种帮忙?”
霍琰垂眸:“一路过来风雪侵袭,有点冷,许是风寒伤了底子还未完全康复,有酒么?”
顾停:……
老子跟你谈正事了,你倒作上妖了!
霍琰掩唇咳嗽了两声。
顾停额角直跳,行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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