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贵妃是怎么死的,李贵再清楚不过,当然不会拆穿:“皇上给了那么多宠爱,娘娘这一生啊,不亏,为皇上做出最后贡献也是应当应分的,娘娘在地下必然感激万分,盼来世与皇上再续前缘呢,有那羡慕她的,必然也在偷偷瞧皇上,等皇上发现宠幸呢。”
建平帝心里松快:“就你个老货会说话。”
李贵:“哪里,都是皇上您太好,小的们情不自禁……只是……”
“吞吞吐吐什么?有话就说。”
“这贵妃娘娘的尸体……王爷没收,之后埋在哪?”
建平帝眼神闪烁:“恶心的脏东西,谁会想要?他不收正常,可未必愿见朕大操大办,你看着,随处埋了吧。”
反正尤家草根出身,也没人敢大声叫嚣。
李贵很懂:“是,老奴稍后就去办。”
建平帝仍有隐忧,他付出这么多,只为平息镇北王怒火,镇北王应该不会反吧?倒是没想到姑藏那位小王爷孟桢,竟有这等解毒本事,没能处理的了。
……
顾停跟着霍琰回到房间,一脸欲言又止。
霍琰早就看到了,突然一个转身,拉住他的手坐到椅子上,他就十分自然的坐在了他怀里。
顾停:!!
霍琰抱着他,像只慵懒的大猫,声音又低又哑:“想说什么,说吧。”
顾停:“突然把事情推得这么干净,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他这几天的小麻烦是你手笔?”
霍琰嗤笑一声:“那可不是什么小麻烦。”
日夜不得安眠,对人的精神摧毁是很残酷的。
顾停绷着脸:“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孟桢说那种香料只是让人做梦,如果没干过亏心事,做的都是美梦,好梦,反而睡的香,是建平帝坏事干的太多,才一直睡不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顾停推了推霍琰。
霍琰在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停停可别小看了咱们这位皇上,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孟策这个姑藏王本人在京城,他知道,太子要造反,他知道,中了毒怎么解,找谁有解药,他也知道,我这点小手段,一时他看不出来,时间久了怎会悟不到?”
顾停:“所以……你是故意的,根本就没想瞒?”
“既然是无用功,就没有做的必要。”
也是时候让那位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霍琰现在甚至怀疑,建平帝知道太子有反心,连东大营都是早早准备好的,所以事发当时,立刻送出了玉牌,他去东大营借兵看起来有些麻烦,但其实很顺利,阻力并不大,不是提前安排,很难有这样的效果。中了毒就知道找谁,尤贵妃没准就是他故意放出去的饵,她和太子勾搭上了,他不就能顺便得到太子更多准确消息了?知道孟策在京城,便使计害孟桢,并同一时一石二鸟,小楼着火局为他而设,让他们全部陷入危险,互相接应不了,成了,当然是夙愿得偿,不成,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这种皇帝,心机手段可见一斑,有些事必然会明白,费尽心机去骗也没有用。
顾停:“那姚美人是不是危险了?”
这一局,他们可是借她的人。
霍琰摇了摇头:“老东西舍不得。”
一把牌打到现在,国库亏空,朝廷摇摇欲坠,建平帝已经没有了挑拣的资格,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会抓住,姚美人至少是个聪明人,他没的选,就必须得用。
顾停:“所以送来尤贵妃的尸体,就是向你求和,让你放他一马,也争取稳住现今局面?”
霍琰:“他不来这一手,我还没那么怀疑他。”
顾停:“嗯?”
霍琰眯眼:“尤贵妃不过一个深宫妃子,再得宠,怎么能干得了那么多事?七年前烈炎谷战局,收拢张家,联系北狄细作,每一样都不简单,固然尤贵妃的确有点小聪明,知道自己用处在哪里,可有些事,不是上位者允许,她是做不到的。”
顾停一怔:“你的意思是……皇上?”
也是,一个深宫后妃,家中没有什么势力,尤大春还是靠她后宫独宠拉拔上去的,还不堪大用,她手上能收拢什么人,又能谋得了什么?
所谓凭自己能力做到的大事,也一定是皇上引导,让她做到的。
越想顾停就越觉得可怕,当年战势何等悲惨,镇北军消息来源出了问题,被人引入局里,张家不援,三万英魂命丧,一切的根由,竟然是建平帝?
可这件事霍琰跟他谈过,其中还有北狄细作,那么大的谋局,必须得两方合谋配合,才能完成的那么完美,建平帝做为大夏天子,怎么可以和外人联手害自己的功臣大将,他脑子有坑么?在想什么?
霍琰没说话,只垂下头亲吻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内心难挨的焦躁。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春风安静,带来淡淡花香,温柔清甜,一如这个吻。
“人心……就是能这么脏。”
建平帝能力并不突出,最擅长的就是那一手帝王心术,平衡之术,因不怎么光彩的上位历史,他最不喜别人瞧不起他,最讨厌别人眼里没有他。镇北王太忙,边关总是军情紧急,京城时有召见,总没办法痛快的来,建平帝当然心生不满,四个大字早就盖了上去——功高盖主。
不满了就会怀疑,怀疑多了,就总会想办法治一治,治服了,才是他的人,三万大军在镇北王眼里是同袍,是战友,是人命,在建平帝眼里就是个数字,就是个教训,给镇北王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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