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之前面对李副总,不过是一家公司小小的副总经理,他却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没有。
要是不是钟闻天,他如今说不定已经早就被人设计得再无半分退路!
生活对他这样的人,有时候真是残酷又残忍,你以为你已经够倒霉的了,但是后面还有更倒霉的事等着你。
不过是,他没有钱,他没有权,更没有半分依仗。
谁都可以看低他,谁都可以做弄他,如地上的蚂蚁一般卑微弱小。
谁会在意一只蚂蚁的反抗?
许书铭想到自己母亲的惨死和父亲全无知觉的现状,胸口像是有一把锋利凛冽的刀锋狠狠刮着,一刀又一刀,几欲要在他的心上刺出一口子出来,所有的怨恨和悲痛齐齐从心头迸上喉头,让他哭得不能自己。
他看着手中母亲的照片,默念道,对不起,妈妈,我不能立刻答应你回家。我还有事没做,请你等着我,等着我了却所有的事,再和你和爸爸一家团圆。
照片里,母亲的音容笑貌犹在,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一如往昔。他看了许久,才止住泪,将照片放回钱包。
钟太太已经先回了首都,他订了今晚的机票,随后便要启程去机场。
父亲也交给专业医护,另坐专机前往首都的医院。
钟太太许诺他,会给父亲最好的治疗,如果首都的医院都没有办法,便再去美国试试。
因为时间紧迫,钟太太对他直言,他们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之中。
现在她已经有家归不得,女儿都没办法轻易一见,情况着实狼狈不堪。
如果,情况再坏一点,她将无法再承担许父的医疗费用。
他们已经走在悬崖边上,稍有差池,便会摔下悬崖,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可悲下场。
许书铭知道她希望自己能与她一同回首都,但是许书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没有必要,钟太太,你过来看我的消息,我想关注你行踪的人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我跟不跟你一起回去,并不是必要的事。”
钟太太却还是十分踌躇,她的眉心紧锁,忍不住道:“可是——”
“钟太太先回去按我说的做吧,如果事情不成功,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钟太太也是心思敏捷之人,心里清楚许书铭这一招是铤而走险,赌的不过是两个字——人心。
人心多么复杂难辨,她在钟闻天身边那么多年,也没有准确猜透过他的心思。
许书铭可以吗?
这才是钟太太心底最深的担心。许书铭看她的神色,只是淡然一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钟太太一想,也是,成与不成,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不差这一步。
她思量完毕,便爽快的起身就离开。
许书铭准时到达机场,坐上飞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买的是经济舱,位子极为窄小,人坐进去,腿都伸不直。座位与座位之间的间隙更别提,几乎是紧密相连在一起,胳膊垂下来,就能贴到隔壁座位人的胳膊。
因是晚上的飞机,旁边的乘客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这样逼仄的环境,怕是钟太太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吧。许书铭心想,她的危机在他看来是那么苍白,即使与钟闻天离婚又如何,她还是不会沦落到坐经济舱的处境。
但是他转念一想,站在钟太太的角度看,或许失去了原来她拥有的东西才是最让她无法忍受的吧。
这可能比杀了她更难受。
她已经离不开贵太太的交际圈,她没有这个圈子之外的朋友,她早已把自己变成成为了“钟太太”这一符号,如果让她骤然恢复原来的蔡倩妍,她可能才无所适从。
蔡倩妍有什么?
蔡倩妍一文不值。
下了飞机,正好快要到零点。机场仍然非常热闹,一切与他两年前离开时的没有区别。他走出机场,招来一辆出租车,直接报了酒店的位置。
酒店是来时便预定好的,行程不过几个小时,但是精神却异常疲惫。
到了酒店,随便洗了个澡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早上天刚刚蒙蒙亮,他便起床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就直接去看父亲。
钟太太为他找的医院,医疗条件已是国内顶级。这样的医院,病床一向是很难排到的。
但是钟太太在首都扎根多年,这样的小事,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许书铭在医院陪了父亲一整天,但是许父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对他的喜怒哀乐,一丝反应也无。
他不知道,那些被医生宣告植物人的病人家属,是怎么熬过漫长等待的岁月的。才短短一个多月,他就已经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他害怕父亲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撒手离去。
他已经没有和母亲好好道别,如果父亲也这样离去,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渡过。
这种等待仿佛是这世间最严苛的一种酷刑,凌迟一般让他尝到锥心刺血的苦楚。
他在医院陪了父亲五天,钟太太才迟迟地发来消息:“成功了。”
许书铭看到她的这条短信,才从无尽的绝望中回过神。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钟太太的意思。
是了,他叫钟太太做了一件事。
才五天,袁楚川就坐不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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