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林生满怀心事来到殿内,谢卫河一见他进来便道:“林生啊,我们这下有救了。”
燕林生讶然。
因为那无名剑客的事,谢卫河几乎两个月都没露过笑容,成日里念叨着“声誉”“名气”,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本就苍老的面庞看起来更加憔悴,像是老了十岁,今日骤见他用这种语气,燕林生一时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联想到了什么:“方才我见有人从殿中离开,是与那二人带来的消息有关?”
谢卫河捋捋胡子,乐呵呵的说:“既然你都看见了,老夫也就不瞒你了,方才那人正是你曾经的师父,洛闻初,他此番前来,带来了一则消息,一则对我们来说,可以将名气翻倍的消息。”
“林生,你且附耳过来。”
谢卫河如此这般的说道一番,燕林生大惊:“师父,万万不可!此事兹事体大,一着不慎,歇花宫就要沦为其他各派的笑柄。”
“所以才找你回来嘛,咱们从长计议。”
燕林生的眉几乎要绞拢到一处,声音打着颤,甚至交织着一分痛苦:“师父,这是——欺世盗名啊!”
谢卫河面色立刻冷了下来:“哼,燕林生,你也不想想,你有今天靠的是什么?”
燕林生顿时说不出话来。
一年前,谢卫河找到他,说能帮他实现理想,在凌绝派着实委屈了他,并且许诺只要燕林生投入歇花宫,也能像林广一般跃入名人榜,成为名人榜上最耀眼的存在。
对那时的燕林生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诱人的条件。
尔后,在胶州附近的一处岛屿上,他与闻人客论剑,周围站着十几个眼巴巴的笔者,那位江湖老前辈神色不耐的对他说:“后生快点吧,老夫还要赶赴下一场,要不是老夫与你师谢卫河是同门,半时辰只收你二百银,你这小娃娃还不知道在哪儿刨泥巴呢。”
身为剑圣,可是很忙的。
现如今,林广死于无名剑客之手,风云榜第四的位置空了出来。谁都想挤上去,燕林生也想,然而昨晚与沈非玉那一战,让他被名誉掌声严丝合缝捂住的心裂了一道小口子,洛闻初的话犹如刀子一般狠狠扎了进来。
燕林生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虚名。
他到底有多久,没有真正像样的比过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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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头的洛沈师徒二人。
两人走的大门,一路上,洛闻初不住拿扇子遮眼,沈非玉以为是光照的缘故,问道:“要不要弟子去买把伞来?”
洛闻初扭头:“买伞作甚?这么点儿阳光,为师不至于这么娇气。”
这么“点儿”阳光?沈非玉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模样,没好意思戳破。
洛闻初啧了一声,“非玉你不觉得这地板砖太刺眼了吗?我瞧着碍眼,想给他掀了。”
沈非玉认真道:“师父,你要是给人家这儿掀了,我们今晚的住宿费也就省了。”歇花宫保准打扫出一间最豪华的客房,“请”洛闻初住进去。
洛闻初默了一阵,“为师不过顺嘴一说,你这么较真干嘛,找打是不是?”说着扬起手,作势揍人。
沈非玉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开。
“个小崽子,越来越嘚瑟了。”洛闻初不由怀念起沈非玉初入门时的模样,青涩得很,一捏一个软,根本不敢跟他呛声,看来是他最近太过仁慈,得想个法子……
阶梯下,沈非玉与那矮冬瓜四目相接,擦出了一点不一样的火花。
曲靖之瞪大眼,极细长的丹凤眼硬生生被他瞪出圆眼的感觉:“你、你、你不是……沈家的大公子吗?我认得你。”
“什么沈家你家大公子?”洛闻初这时才从阶步上摇下来,一把扇子扇的呼啦直响,“这分明是我家小公子。”
“我家”二字咬音极重。
也不知是天气太闷热还是怎么,沈非玉的脖子迅速泛红。
曲靖之:“你又是谁,随意插话你不知道你这样很无礼吗?”
洛闻初摇扇轻笑:“那也比在人家门前泼妇一般大吼大叫知礼识趣得多。”
“你说谁是泼妇!?”
“谁接话就是谁咯。”
“你——”吼了一个上午,曲靖之意识到自己战力不足,很有可能就此落败。他并不甘心,放出狠话,“你姓氏名谁,赶紧报上来,如今又在何处落脚,小爷我去补充体力,待会儿便来找你战个痛快。”
能把口舌之争当成一场战斗的,也就只有柳州城四大世家之一的曲家小公子,如今梧桐阁浮花手曲靖之了。
沈非玉曾经“有幸”见识过这张嘴的厉害,若不拉住……
“好,我应了你的挑战。”
沈非玉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再继续与曲靖之纠缠,以这位曲公子的大嘴巴程度,沈非玉保证他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捅破。
正如洛闻初修习魔功不愿朝他透露一般,沈非玉也不想这么快就让洛闻初知道自己的秘密。
就在洛闻初开口时,沈非玉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洛闻初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沈非玉却对曲靖之说:“相遇即是有缘,战不战的,何必伤了和气。”
“沈非玉你敢拦我试试,信不信我告诉——唔?唔唔唔?”
好了,这下被捂嘴巴的人成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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