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来说大清早的不会有什么事,可现在告示牌周围围了五六个人,正对着一张告示指指点点,言谈之中夹杂着或鄙夷,或安心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
成是非强忍腹痛走近一瞧,瞬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
他慌张的扑到告示牌上,撞到了人也浑然不觉,目光黏在新帖的告示上,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狠狠的瞪着眼,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剑客当真被捉住了?
不是别人,还是那燕林生?
燕林生捉住了剑客?
他难道不是装作武林大侠的吗?怎么可能?
一时间,成是非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他昨天所做的一切,都完了。
自己昨天还大骂对方欺世盗名,可转眼,人家就来这么一出打脸大戏,成是非只觉面上火辣辣的,连腹中疼痛都算不得什么了。
再听周围人的言谈,无一不在骂昨天写绝笔信的书生,无一不赞扬燕林生武功高强,当之无愧的狂剑,实乃江湖第一剑客。
“第一剑客?”成是非哈哈大笑,红着眼睛咆哮,“他到底做了什么就成第一剑客了?问剑大会都还没开始呢,你们这就给他安上名号啦,不怕他受不起吗?他燕林生哪里值得你们赞颂?”
“这人谁啊?疯了吧?”
周围人对着成是非指指点点:“看这邋里邋遢的样子,一身酒臭,不知打哪来的酒疯子,去去去,一边儿凉快去。”
说着便要动手赶成是非。
这时,一只裹着黑纱的手截住了那人。
拦截之人全身裹在黑衣中,头戴斗笠,黑布蒙面,只能瞧见一双阴笃的眼睛。他背着一柄剑,浑身透着戾气,一看就很不好惹。
那人心生怯意,但见周围人渐渐围拢,心下安定几分。
“你谁啊?跟他一伙的?怎么,还要打人啊?你动手试试,看是官府的人先赶来还是——啊!!!!”
一声惨叫,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黑衣剑客冷哼一声,转头撕下那张告示,用内力震碎,纷纷扬扬的纸屑漫天飞扬。
“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燕林生,与那歇花宫,的确配不上这些赞誉。”
剑客嗓音喑哑,颓废而阴郁。
“你凭什么这么说?”燕离冲出人群,高声质问道。
她一宿没睡,大清早就等在这里,看见告示的刹那便放心了,正准备打道回府,又出了这等变故,她再也坐不住,冲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喝:“你说我哥配不上,他到底做了什么,凭什么要遭你们这般污蔑,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空口白话谁不会说!”
黑衣剑客扫视四周,最后落到燕离身上。
燕离一个激灵,这人的眼神看得她好不舒服,如同被蛇盯上一般。
“你要干嘛?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来,我哥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不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燕离探头张望,面上一喜,是官府的人来了。
而且领头的居然是二哥,燕离当即趾高气扬的说:“这下看你往哪儿跑。”
黑衣剑客轻哂一声,眨眼间便登上屋顶,几个起落,消匿在众人眼前。
燕离撸起袖子叉起腰:“说不过就跑,欺软怕硬!”
燕别寻妹心切,发现燕离竟然在骂人,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定是没什么大事,忙上前将人拉住,“小梨儿别追,仆人说你天不亮就不在家里,害得我以为……”
“哥,我就是睡不着,”燕离收回目光,轻摇着燕别的胳膊,撒娇了一会儿,又指向成是非,“哥,就是这个人,四处散布谣言,说大哥坏话,我要你把他抓起来。”
黑衣剑客是跑了,可成是非还留在这儿。燕离瞅了他一眼,冷傲的哼了一声。
燕别犹豫:“这不太好吧,他又没犯事,再说,我也没权利指挥他们。”这些人只不过是看在燕林生与歇花宫的面子上,才肯答应随他一同来找燕离,现在人也找到了,燕别不想再生事端。“小梨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还是先回吧。”
燕离瞪大眼,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燕别口中说出来的,“二哥,这个人骂的可是大哥啊,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兄妹二人没争出个所以然,半柱香后,燕别扭头一看,哪里还有成是非的影子?
.
却说那黑衣剑客,施展轻功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在一处深巷停驻,脚步虚浮,不得已扶了扶墙,轻轻喘气。
受伤的内脏在短时间内还未愈合,他本不应该此时出现在世人眼前。
可谢卫河那老贼竟敢随意找个人冒充他,其无耻程度,真令他大开眼界。
“谁?出来。”
甩手往暗处丢去一枚柳叶钉,金石之声传来,柳叶钉掉落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声响。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暗处走出。
为首那个颔首:“阁下真是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
“找你合作之人。”那人笑道,眸若深渊。
黑衣剑客并未放松警惕:“敢问阁下是?”
“凌绝派陆纪明,现已叛逃。”
陆纪明自曝身份,黑衣剑客略一抱拳:“鄙人吴鸣,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陆大侠抬举,先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