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说明很多事。
与外界失去联系,没有交易交流往来,消息闭塞,或许生活也不大好,可以预见门中情形当与眼下凌绝派无二。
不,凌绝派好歹没有断绝与山下世界往来,这须臾门难不成是打定主意要当自生自灭的野人?
若非提前得知须臾门与山匪有勾结,沈非玉兴许会认为门中不晓得山下发生了何事也挺正常。
赶了半日,连轻功都用上了,才堪堪在太阳落山前抵达须臾门,遥遥看去,暮霭笼罩了整个须臾门,隐隐透出一角黑瓦,由上及下,藏青色的石板砖棱角被岁月磨得十分圆润,远处有几名身着藏蓝门派服饰的弟子在扫地,越是打量,越是觉出这个门派的古拙与神秘。
二人甫一靠近,守门弟子立刻拔剑而指:“来者何人?”
“在下凌绝派掌门,为无名剑客而来。”
几月前,无名剑客杀死了须臾门内两名弟子,也因此,门主震怒,遣人下山与歇花宫一同追捕剑客。
闻言,守门弟子没有放松警惕,“待我前去禀报门主,再做定夺。”
洛闻初略颔首:“有劳。”
很快,通报的弟子跑来,持剑作揖:“洛掌门,门主有请。”
与凌绝派的布局不同,须臾门内百转千回,光是一路上路过的厅堂就不下三十间,回廊曲折,若非有人领路,根本不知道前路通往何方。
“这位小兄台,”洛闻初叫住人,遥遥一指,“南面升起的白烟,可是有何事发生?”
领路弟子抬眼,面色刷的变了,急忙撂下一句:“门主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等洛掌门,还请洛掌门自行前往。”
见洛闻初将折扇拿在手里,沈非玉好奇道:“师父发现了什么?”据他观察,他家师父拿扇子出来,无非只在两种时候,一是要打人了,二是装……咳咳。
眼下,怎么看都是第一种情况。
“太警惕了。”
“嗯?”
经他提醒,沈非玉这才注意到须臾门内来往弟子不算多,但基本都是目不斜视,满脸肃容,手按在剑柄上,健步如飞,洛闻初曾尝试搭话,对方只作揖后迅速走开。
“会不会是因为无名剑客的关系?”
无名剑客取走门中两名弟子性命,还成功脱身,门内弟子时刻如临大敌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洛闻初否定了这个观点。
“这种警惕,更像是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才需要时刻警戒,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洛闻初叮嘱道:“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距离为师五步内。”
“是。”
两人来到路尽头的房间,门外弟子进去通报,不多时便将二人迎了进去。进门前,洛闻初往南边看了一眼。
升起的白烟,已经停了。
屋中点着香炉,清雅宁淡的香气能够有助身体舒缓,使内心平静。屋内并无任何出格的摆件,甚至比起洛闻初的居室还要简陋许多,唯有墙壁上挂着一幅白龙饮水图吸引了沈非玉的目光。
“此画乃前朝一位画师所绘,无意中寻得,甚合鄙人眼缘,怎么,这位少侠也是喜画之人?”说话的人年近不惑,气质相当儒雅,放柔了语气说话时,叫人难生出一丝恶感。
“陈门主。”直至洛闻初出声,沈非玉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揖拜。
“洛掌门果真如传闻中一般,芝兰玉树,不羁洒拓。”
“哪里哪里,陈门主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沈非玉:“……”
客套完,陈宣道出疑虑:“不知洛掌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陈门主是个爽快人,洛某也不与你客气,敢问陈门主,须臾山下莲花村一年之间被山匪劫掠三次,此事你可知晓?”
陈宣一惊:“竟有此事?”
洛沈二人仔细观察,发现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中疑惑更甚。
便听陈宣叹了口气,语有戚戚:“此事说来惭愧,陈某不欲隐瞒,还望洛掌门听罢为陈某保密。”
意思是叫你听完不要到处说,洛闻初呵呵一笑:“好说。”
“是这样的,因为那无名剑客一事,门中弟子人心惶惶,请辞脱离门派之人,此月不下十人,说出来也不怕洛掌门笑话,原先门中弟子百余人,个个仰赖陈某养活,”说着抬袖擦泪,“然则行至今日,门中早就无以为继,实在无力应付旁事。师父临终前将门派交予陈某,眼见须臾门曾经的辉煌就要止于陈某之手,百年之后,我还有何脸面下去见他老人家啊!”
就一句话:没人没钱,还让我关心其他事?可拉倒吧!
沈非玉惊得抽了口气。
以前觉得师父脸皮颇厚,见识过谢前辈与陈前辈后,才知师父当真是武林各大门派执掌人中的清流,瞧瞧眼前的陈前辈,哭得那叫一个自然,其间的隐忍与辛酸表达得恰到好处,不知道的,或许真就被唬过去了。
洛闻初保持八风不动笑容:“陈门主,哭完了?”
陈宣打了个哭嗝:“哭、哭完了。”
“那洛某再问一事,陈门主可曾接触过一名山下来的少年,名唤多多,乃是莲花村里正之孙,前来求救。”
“未曾……”
“许是门中弟子接触过,而门主不知呢?”
陈宣脸色一变:“陈某这就严查门内,天色已晚,两位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定给两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